这道声音轻易就将山林中的平静打破,显得分外的诡谲惊魂。
温染颜和凤栖梧没管这道人声,只是专注将射来的箭矢劈裂。
不过半瞬,箭矢便尽数斩裂在地。
因这是北琅地界,阿史那跋带的人并不多,零星几支箭矢飞来根本就不成气候,可再不成气候,活捉一名身负重伤之人,到底也是绰绰有余。
阿史那跋高坐在马上,他冷眼望着山洞内徐徐摇曳的火星。
火光之中两道身影被映在石壁上,身若流云,出手矫健,才不过片刻就已经破开了所有的杀机攻势。
阿史那跋眉心轻蹙,细长的黑眸也沉了几分。
即便凤栖梧受了伤,也不是那么好抓的。
若是好抓,那便不是凤栖梧,也不是横亘在他心上的噩梦了。
阿史那跋取下腰间长刀,他从马上跃下,猛然闪身往洞内强攻而去。
裹挟着杀意的劲风荡开,呼啸声四起。
阿史那跋的长刀如同夜里乍现的银白,扫荡四方的凶狼之气好似能将天幕劈开成两半,他出招野蛮,招招凶戾。
凤栖梧见状,手里的长剑挥洒,正面迎击了上去。
“当啷——”
锋锐兵刃的碰撞之声,恰似金戈铁马,如一道清越龙吟漫漫长啸,火星子也被吹得四散铺开,望之,好似萤火浅浅流溢,瞧着极美却又危机四伏。
两人相缠,拼得是强大内劲。
因着力量之大,凤栖梧腹部的伤口崩开,殷红的鲜血当即沁了出来,缓缓蜿蜒流下。
凤栖梧愣是没哼一声,只是刚养好的红润面色,在此时又白了几分。
阿史那跋见状,乘胜追击,银锐的长刀再次迎面缠上。
“凤栖梧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山洞外全是我的人马,你已经被彻底包围了。”兵刃再度相撞时,阿史那跋的凉声掠来。
凤栖梧弯唇,黑眸莫测:“是吗?”
阿史那跋不明其意,只当他是在故弄玄虚,可心中却滋生了一缕烦躁。
温染颜站在原处,毒丝偶尔干扰一下,轻缠着阿史那跋不至于让他出了山洞。
彼时,山林外诡谲无声,原本正在拉弓射箭的兵将们一时竟也没了声响,就像鬼魅清秋的冷寂,也让阿史那跋顿然生出了几分警觉来。
外头这般无声无响,定然是生了什么变故。
再结合凤栖梧刚才游刃有余的模样,阿史那跋心中一凉,便知是中计了。
阿史那跋不再恋战,闪身就要掠出山洞。
温染颜笑容幽漫,手中毒丝转瞬缠了上去。
阿史那跋挥刀抵挡,那一刀好似有破釜沉舟的猛烈激荡,竟直接将缠来的毒丝挥开,温染颜也被这样的内劲震得倒退了几步。
趁此空挡,阿史那跋如灵燕一般轻盈掠出,可刚落在一片山丘之上,他却忽而敏锐顿住,细长的黑眸扫向四周时,顷刻锐利彻骨。
春风过境,天不知何时又开始落了雨。
细雨潺潺,夜风孤寂,不远处的山丘上立满了凤栖梧的人马。
以戚九竹为首,各个眸含肃杀,手中的箭羽搭上弓弦,夜幕之中,银锐霜箭遥指阿史那跋的面门。
阿史那跋心下微诧,他环顾四周,便见自己的人马早已被牵制住了,此时此刻,便只剩下他一人孤战,情况甚是不妙。
绵绵寒雨滴落在阿史那跋肩头,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不禁回眸而望。
“凤栖梧,你是故意引我入局的?”
凤栖梧双手环胸轻靠在石壁旁,耀红色的衣袂随风而动,染尽了风霜清露。
他勾唇,笑声里有几分恶劣:“总算回味过来了吗?”
阿史那跋拧了拧眉,天地苍茫,他的劲装已经被雨水染湿,原本一路干净的他,此时却变成了最为狼狈的一个。
这世间的峰回路转,总是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
“凤栖梧,我乃是突厥的小可汗,你今日这般兵刃相见,你就没想过我若死在北琅,我父汗定不会善罢甘休吗?”
阿史那跋的冷眸狠狠射向凤栖梧,即便风雨森寒陷入险境,他与身而来的矜贵令他丝毫不显狼狈,也无弱者的嘶鸣,一直冷傲孤绝。
他父汗子嗣颇多,而他一直以来都是最为受宠的那一个,也是最像他父汗的那一个,若他身死北琅,那他们两方必将开战。
凤栖梧听了这话,不觉被威胁,反而笑得疏朗如月,霎是好看:“此话是颇有几分道理,可你应当是擅自带兵来围剿我的吧,既是擅作主张的,又有谁知道小可汗你追我追到了北琅的边境小城内呢?”
见他笑成这般,阿史那跋顿感不妙。
凤栖梧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继而又道:“我把你杀了后,就将你的尸首丢到西域大漠,到时就说是西域人下的毒手,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将北琅给摘干净了?”
温染颜刚从石洞中走出,就听到了凤栖梧这番颠倒黑白之言。
好一个栽赃嫁祸啊。
阿史那跋听得咬牙切齿:“凤栖梧,你好生的卑鄙。”
凤栖梧欣然接受,且笑得愈发淡漠疯绝:“放箭。”
话音刚落,箭矢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