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楼内堂。
半卷的湘妃竹帘后,温染颜慵懒斜卧在贵妃榻上,湘妃竹香气清雅,裹挟着袅袅熏香一齐蔓入她的鼻尖,竟有种说不出的古朴芳泽。
似锦撩起竹帘而入,面上染着几分散不去的喜气:“夫人,今儿个开张来了好些人呢,他们嘴上万般不待见,可那双手那双脚却诚实的紧,吃了好些又采买了好些,如今一个个染满喜色,满载而归呢。”
“他们来时诸多挑剔,走时皆说这楼给予了他们方便,所有的东西都汇聚在一起,根本不必白走好几里路,去完东街又去西街的,能省下不少功夫。”
似锦先开始也觉得荒谬不可思议,可现下置身在楼中,走过了这些路,看过了里面的繁华之后,她一下就领会到了什么,深深被夫人的奇思妙想所折服。
这样奇妙的楼阁,不出几日定能在北琅站稳脚跟,甚至还能名扬千里。
“确实方便,我自个儿去采买也格外舒心。”温染颜吃着楼里自产的糕点,懒洋洋地说。
她今日仍着深红颜色的衣裙,从衣襟到花纹都分外精致,讲究,这般艳丽的颜色穿在身,衬得她肤白如雪,面若春华,就像是把桃夭灼色披在了身上似的。
鎏金环佩点缀在身,又在日光下晕色生光,媚得夺人,艳得夺魂。
她润白的小腿微微交缠,层叠的裙摆从榻上流曳而下,如同溢了一地的云烟霞蔚。
似锦忍不得多看了她几眼,明明是跟以前一样的容貌,可红色穿在她身上,真真是美、媚到了极致,连身为女子的她都瞧得入了迷。
似锦深吸口气,过了会儿才又出了声:“芸娘刚才算了账,说是今儿个应该赚得不少呢。”
芸娘就是沈知香口中那位会算账的姑娘,如今被分配到账房里做事,手脚利索,心思缜密又细心,未出过什么差错。
温染颜一听,面上波澜不惊。
她这楼赚钱是迟早的事儿,故而没有太多惊讶。
聚贤楼一下子名声鹊起,常在闺阁中的温宁婉听得这些,也免不了带上贴身丫鬟前来探索一番。
她面上的毒疮早已经好了,只是有些地方还留有一些淡痕,用鬓发稍稍一遮倒也瞧不见了,便也没有再用面纱遮面。
她今日着了一条粉俏色水袖罗裙,上面绣着灼灼桃夭,用粉白丝线轻绣勾勒,图案栩栩如生,衬得她肌肤如雪,高傲明艳,细细的丹凤眼上挑,凌厉中又顿生妩媚。
温宁婉踏入聚贤楼中,里面的哄闹惹得她极为不适,又觉得那些贫民百姓身上有股穷酸之气,她不禁拿出帕子掩了掩口鼻,面上满是嫌恶。
“在府中听旁人说起这聚贤楼有多好,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温宁婉翻了个白眼,倨傲道:“我听闻,这聚贤楼本是烛月哥哥的,可却被陛下打赏给了凤栖梧,我还听闻,这聚贤楼是用来招纳有学识的寒门子弟的,可现下闹哄哄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她随口问着身边的丫鬟,柳香。
柳香不太懂这些,当即摇了摇头:“奴婢不太懂。”
温宁婉冷瞥了她一眼,道:“我也没指望你能懂,不过,凤栖梧将聚贤楼改造成这样,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柳香不敢妄言,一时间把头垂得更低。
得不到回应,温宁婉眼中的嫌色更浓了几分,她自顾自地说道:“肯定犯了欺君之罪,陛下让他招纳贤才,他却将这里弄得如此乌烟瘴气,一会儿我就回去禀明父亲,让他狠狠参凤栖梧一本。”
想到凤烛月是因凤栖梧才被罚了五十大板,她心里就越发愤恨,只盼着凤栖梧能早早倒台,届时,谁都能安枕了。
“小姐,你瞧那是不是二小姐?”
正当温宁婉沉浸在思绪之中时,柳香的声音骤然响起。
温宁婉下意识往她手指的方向探去,就见帘子后款步走出一名红衣潋滟的柔媚女子。
女子就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儿,裙裾摇曳,步履生姿,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天然的风情,一颦一笑,媚色生春,又似蕴着几分矜然华贵。
温宁婉觉得柳香真是大惊小怪,这般明艳大气的人,又怎么会是温染颜那个小家子气的玩意儿?
她刚要呵斥,却见那女子回过眸来,那张脸赫然就是温染颜。
明明还是一样的脸,可气质却大不相同了。
以前柔弱得像一折就断的娇花,谁都能来欺负一番,可现下,她笑得明媚又诡谲,就像山精妖魅,令人生寒。
这当真是温染颜?
那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蠢货?
“什么二小姐,不过是个贱人生得庶女罢了。”温宁婉咬唇切齿,目光紧紧盯着像是要把人看出一个洞来:“她在凤栖梧这儿,过得倒是滋润,可若凤栖梧倒了我看她还如何嚣张。”
柳香缩着肩膀,不敢再说。
她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温染颜自然也感受到了。
似锦说:“夫人,那好像是温丞相家的大小姐,我瞧她气势汹汹的,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根本看不起他们家夫人,上次去参加春日宴,这位大小姐说得话就分外不好听。
如今,她虎视眈眈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