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雪练徐徐之声在山洞内蔓开,他窥见锦安惨白的面色,唇角弯起的弧度愈发诡谲微妙。
似是还嫌不够,他动了动唇,破碎缥缈声再度响起:“他毫无愧感挣扎,竟直接往胞弟身上下蛊,令其性子大变后又散播天煞孤星的言论,并悄悄寻来观中道人,施以银两,让这孤星言论坐实。”
“道人古道仙风,言语玄妙,只是三言两语便叫全府上下信了这番说辞,从此便避讳之,害怕之,再加上蛊虫作乱,又逢兄弟俩人换血,他受尽苦楚自然心生怨怼,做了些许过激之事,可你们连问都没问就将他扫地出门,连名字都被从族谱上抹去,当真是冷酷无情。”
流萤曼舞之间,仰雪练慢条斯理地一理袖口的鎏金丝线,他说话时一派清俊疏朗,脸上似有仙姿隐雾的笼烟,又好似沾着冰泉的冷色。
唇角的弧度却勾得恰到好处,一时竟衬得他如仙如魔,更透着渗凉。
锦安心中咯噔,双眸虚晃时,颤声询问:“你刚才说的换血,是何意?”
她恍然间想到,多年前,凤栖梧浑身浴血将凤烛月推入池中,他满目戾气,恨意滔天,如鬼魅锁魂叫人心惊胆寒。
难不成,另有隐情,因此而起?
仰雪练窥着她的神情,忽而一阵轻笑,如山泉之水淡不可闻:“凤烛月想要健康的身子,可他一身病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不可逆,可他一意孤行那便只能以血换血,利用蛊虫将他胞弟体内的血,换到他的身体中,这样一来,病弱消除,他就与常人无异。”
闻得此声,锦安瞳孔猛缩,一时面上五颜六色,最后,竟全归于惨白,本就软了的双腿险些瘫在地上。
“以血换血?以血、换血……”
“怪不得……”
怪不得有一日,凤烛月突然间就身子大好了,她还以为是天煞孤星离府,佛祖终于眷顾了他们凤家,可现下细细想来,竟是因此等缘由吗?
这世间,并没有什么佛祖保佑,而是他们凤府招来了复仇的鬼魅。
而这鬼魅,竟是她亲手囚于府内的。
怎会如此?
锦安思绪百转,这才觉背后冰凉黏腻,竟全是冷汗。
仰雪练直勾勾盯着她,目光清浅:“你可知,利用蛊虫换血有多痛苦?”
“我……”锦安唇瓣轻蠕,讷讷不知如何回应。
她下意识往凤栖梧那边递去一眼,却见他一袭红衣如血,眉峰冷淡,寒眸里似沁着些许笑意,却满是幽漫与嘲弄,给人一种针刺般的感觉。
锦安不经意与他四目相对,顷刻就被刺得眼神虚晃,她慌乱地收回视线,两手轻绞在了一起,心虚难安。
仰雪练觑着他们的神情,似乐见母子反目之景,眼中笑意凝成星月比方才更浓,他自顾道:“自是疼痛万分,如万千虫蚁啃食,又如万剑锥心,运气好些尚且能苟活,只是损伤不可逆,多半会成废人,若运气差些,在换血过程中就会没了性命,死状痛苦凄惨……”
“可现如今,曾经被换血的人就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不仅智谋无双,功夫更是了得,锦安,你说这是为何?”
仰雪练眉峰一扬,还未等锦安开口,残忍之言便脱口而出。
“他凭着这口气,这条命战胜了痛苦的侵袭,只怕是恨毒了你们……”
锦安如同被触动了心事,惨白着面色惊叫出声:“不——”
“不要再说了……”
他的这番话如刀口沁血,锦安纵使心中分明,却也不敢承认,只得放声怒斥,仿佛只有这样她便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蠢人。
仰雪练双唇虚虚一漾,又言:“凤烛月他小小年纪便生得如此心狠毒辣,连胞弟都要如此迫害,锦安,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如若不是他心性不稳,生了心魔,我也不能趁虚而入,你说是否?”
锦安暴怒,形同疯癫:“你给我闭嘴。”
仰雪练目光幽然:“可说到底,这都是你的罪孽啊,锦安……”
闻言,锦安的面色猝然一变。
仰雪练的声音就如一柄利剑,狠狠刺入她的心尖,仿佛想把她拼命掩盖的东西生生剖开,让她尝遍世间之苦,永坠深渊。
她眉心紧蹙,当下便惨淡着面色,指着仰雪练的面门无措惊叫:“怎么可能是我?分明就是你……”
“是你害得我凤府鸡犬不宁,亦是你害得我一双孩儿骨肉相残,所有的一切皆因你而起,若非你,他们又何至于此?”
仰雪练摇了摇头,轻笑着叹息:“别再嘴硬了,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啊,锦安。”
他的琥珀眸澄亮,恍若流萤婉转,光华万千。
可不经意间,锦安却从他眼中看出了自己狰狞可怖的模样,如同厉鬼,沾染着沁血般的凄狞之色,她绷紧的心弦也在此时尽数崩裂。
“我不是,我没有……”
“你给我闭嘴……”
锦安猩红着双眸,不住地摇头否认,那番模样似陷入癫狂,可下一秒,她眼中忽而涌现出彻骨的疯绝杀意。
“仰雪练,我要杀了你……!”
她发狂般抽出袖中利刃,猛地朝仰雪练的方向刺去。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