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最底下一行,还能见到一首诗。
字迹潦草,似乎是匆匆间刻下。
“白发道心热,黄衣仙骨轻,寂寥虚境里,何处觅长生?”
诗句最后。
则是连续三个叹字。
一个比一个潦草,一个比一个狂涓,一字比一字深刻,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愤愤、不甘和遗憾全都刻在了三个字里。
“是唐朝王建的题东华观。”
陈玉楼一下便认了出来。
一时间,心中感慨更甚。
短短二十字诗文,写尽了求道不成的无奈和迷茫。
“可怜……可叹!”
“陈掌柜,这人是?”
听着他的感叹,身后几人亦是心有戚戚,文字的冲击力,往往直击内心,仿佛一座山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还是杨方打破了沉寂。
指着洞中枯骨问道。
“这种在太乙山中避世修行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哪能每一人都有名有姓。”
陈玉楼摇摇头。
洞内除却最为简单的生活用品,柴米油盐外,就只有几本古书。
有线装本,也有手抄本,只可惜时间过去太久,纸页早已经兽潮腐坏,轻轻一揭就碎成无数。
“要称呼的话,以洞名就不错。”
“求真洞主人。”
“那……要不要让前辈入土为安?”
杨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继续问道。
“黄衣仙骨轻,大梦天地间。”
“此处悬崖绝壁,坐天观星,龙脉起伏,正是再好不过的坐化之地。”
陈玉楼摆摆手,“我们就不要打扰前辈清修了,将洞口封住就好,也能避免虫孑鸟兽进来捣乱。”
说话间。
他轻轻朝石床上的白骨抱拳一拜。
鹧鸪哨几人也是学着他的样子。
从那些古经文就知道。
这位求真洞主人,亦是道门同参,算是同行道友。
拜过之后,几人朝洞外走去。
门口处矗着一扇竹帘栅栏,不知同在山中修行的隐士为他设立,还是那些采药猎户所修,但风雨侵袭,已然摇摇欲坠。
昆仑和杨方身手最好。
来往于绝壁间。
搬来几块山石,将洞口彻底封死。
做完这一切,几人这才松了口气,下了绝壁,继续沿着山路拾阶而上。
一路上。
类似于求真洞的山洞随处可见。
也有结庐而居者。
只不过,大都关门闭户,甚至特地在门外挂了块木牌,写着诸如‘谢绝见客,万望海涵’一类的话。
几人哪好敲门打扰人家清修。
当然也不是所有隐士都躲在洞府、草庐中避不见客,盘踞山头崖顶,打坐入定,亦或者在山中林下,采茶种花。
甚至还有相熟的的老友,三三两两,结伴游走在山间赏景吟诗。
见到几人,还会打声招呼。
他们大都身穿麻衣,长袍、道服,留长发、挽道髻,神态出尘,以道友相称。
本以为山中隐士皆是如此。
直到他们过了半山腰,见到个身穿袈裟的老僧,在石桥上念经打坐,这才知道,隐居太乙山者,除却道人,僧众同样不在少数。
“陈兄,越往高处,这灵气似乎……愈发浓重啊。”
过石桥,入喇嘛洞,与那位法师闲坐片刻,讨了碗茶水,辞别后,一行人继续登山而上。
直到过岱山顶。
感受着四周云海,以及天地间流淌的灵气,鹧鸪哨忍不住压低声音叹道。
太乙山不愧是天下第三洞天。
除却当日昆仑山祖龙顶,几乎是他见过灵气最盛之处。
他甚至想过,以后要是得空,也来终南山中寻一处僻静地,结一草庐,借山中灵气修行道法。
“那是自然。”
“不然千百年时间里,为何隐士趋之若鹜,道人蜂拥而至?”
“等到了太白峰顶,见过山中宫观以及洞府,道兄你就知道,虽然都是避世修行,但同样是人往高处走。”
陈玉楼粲然一笑,步履轻盈,闲庭信步。
一路雪泥,不沾半点。
只有束在腰间的酒壶来回轻轻晃动。
让他看上去,比之山中那些道人、隐士、香客、法师,似乎都更像是山中人。
“怎么说?”
鹧鸪哨微微一愣,下意识追问道。
跟在身后的昆仑几人也是目露好奇的看了过来。
“道兄觉得求真洞如何?”
陈玉楼负手走在最前,并未急着解释,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登高望远、闲听落雨幽泉声,当的上是一处上好的修行之所。”
稍稍沉吟了下。
鹧鸪哨认真回应道。
“观景小住不错,修行处却是差得远了。”
陈玉楼摇头。
“这太乙山岩洞无数,有山中下三品之说。”
“上品者,处幽秘绝险之地,寻常人根本无法抵达,一般洞口朝东,晨饮朝露,夜饮星泉。”
“洞外飞瀑临空,洞内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