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问完,罗贵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笑容逐渐消失慕岁宁也没有‘知趣’的改口,才吩咐人去收拾出了侧殿,而这个收拾的人,恰好就是罗贵妃的心腹宫女之一,秋月。
雍王走后,秋月就叫人抱着被褥等一应物品入了侧殿开始收拾。
慕岁宁坐在一侧慢慢喝茶,顺便观察这几个宫人。
其中有一个眼珠子很灵活的,悄悄打量所有人,包括秋月和慕岁宁。
而秋月则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人,算得上清丽的五官也因为她总是垂着眼,而变得毫不起眼,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过慕岁宁一眼。
慕岁宁的手指在杯盏边轻敲了一下,在秋月终于看着人收拾好床铺,准备亲手去扶一扶慕岁宁方才在饭食间故意要来的一尾活鱼时,砸了茶盏。
“混账!”
她气道。
宫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张跪下。
秋月作为领头丫环,问,“不知何处令郡主不悦,还请郡主示下。”
“你惊吓到我的鱼了!”慕岁宁骄纵又不讲理的道,“你们是不是见东宫受难,瞧不起我,故意如此!”
这真就是胡搅蛮缠,但众人一想到这位如日中天的郡主跟贵妃娘娘间有些龃龉,也就不奇怪她借机发作,拿她们这些贵妃的奴婢出气了。
秋月也似乎语塞,半晌才道,“是奴婢笨手笨脚,奴婢愿意受罚。”
“那就跪在我的鱼儿边上吧,若是它原谅了你,本郡主倒是可以不与你计较。”
这也太欺负人了!
其他宫女们面有不忿,但她们都是逆来顺受惯了的,慕岁宁又这样嚣张,她们哪敢说什么呢?
好在慕岁宁觉得人多,屋子太挤,将她们都赶了回去。
但有宫女猜测,她可能是故意要把消息传到贵妃那儿去,好再气一气贵妃。
房门就这样敞开着,任由观看,慕岁宁也自去睡了。
直到半夜,守门的宫人开始困得打盹,慕岁宁才睁开眼,悄然来到了秋月面前。
“敏言,是你令贵妃传我入宫的,是吗?”慕岁宁开门见山。
秋月抬起头,看着这个穿着单薄衣裳,半蹲在自己面前,已然全然不见早先的骄矜之色,只有一双杏眸如星般明亮的嘉和郡主,眼神一下变得很复杂。
有深深压抑的懊悔和痛苦,也有挣扎和解脱,她想,这个郡主真是大胆又聪慧,而她正需要郡主如此大胆且聪慧。
终于,她颤抖着干枯苍白的嘴唇,先深深给慕岁宁磕了一个头,“请郡主不要怪罪奴婢如此迂回,实在是……”
“我知道。”
这宫里的眼睛太多了,或明或暗,叫人心惊。
秋月眼里漫出眼泪,像是有刀子在刮她的喉咙,让她只能用那种带着哭腔的怪异调子说出那句不知道在她心头压抑了多久的话。
她道,“郡主,不要相信皇上,您跟太子殿下都离得远远的,正则小郡王是被皇上下令逼杀的啊!”
她的话好似被寒风吹回她的喉咙,变成一声又一声的呜咽。
慕岁宁觉得自己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昭明帝有什么理由去杀兄长?
兄长是他最看重,也最喜欢的长孙啊!
“不可能。”慕岁宁沉静的盯着秋月。
秋月泪如雨下,“奴婢不会骗郡主,奴婢这条命是先皇后所救,奴婢是先皇后宫中旧人。”
慕岁宁心底冒出一个更加疯狂的猜测,而这个猜测,也随着秋月的颤抖说了出来。
“先皇后她,也是被皇上逼杀的啊!”
昭明帝厌恶先皇后,厌恶太子,自然也会厌恶慕正则。
他们父子越优秀,他就越是想要他们死!
慕岁宁只觉得浑身冰冷,面上却半分没叫秋月看出来。
秋月还在那儿呜呜的哭泣,仿佛一具尸体从胸腔最深处压抑的悲鸣,她的悲伤时真的,慕岁宁能感受到那股绝望压抑的痛苦,甚至她心底也被带起一股绝望。
可她很快就按下了这股情绪。
“你亲眼所见皇上逼死先皇后吗?”
“不曾。”秋月有些恍然,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娘娘去世时,奴婢尚年幼,所以得以在娘娘去世后躲过全宫被送出宫再无音讯的命运。但奴婢是亲眼看过娘娘去世后,那满床的血的,还有娘娘最钟爱的那件织锦外袍,与鲜血混在一起……”
陷入回忆的秋月脸上带上了隐藏多年的惊恐与苦痛,“娘娘那样好的人,温柔美丽,若不是娘娘,奴婢早已被嬷嬷磋磨死了。”
“那你可曾见皇上亲自下令,要杀我兄长?”
“不曾。”
秋月从回忆里挣扎出来,看向冷淡的她,以为她不信,急切道,“奴婢为了查明真相,在贵妃身边隐忍多年,最近终于拿到证据,这才想法子请您进宫……”
“西苑起火了!”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门口打盹的宫人猛地睁开眼跳了起来,慕岁宁只得再度隐入黑暗之中。
很快就有罗贵妃的宫人匆匆过来,“郡主,西苑着火了,贵妃娘娘怕您受惊,特地令奴才接您到正殿稍待。”
慕岁宁揉揉‘惺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