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闻言掀起了车帘,探头瞥了一眼街面。
一个面色苍白的孕妇,半倚在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捂着肚子虚弱地呻吟着。
年轻女人满面是泪,匆忙地朝蒋明娇磕头:“求小姐救命,求小姐救我姐姐一条命……”
白术‘呀’了一声:“你们这是……”
年轻女人哭着道:“我姐姐怀胎已经八个月了。刚才她忽然说不舒服,我陪她出来看大夫抓药。结果我们从医馆出来时,一辆马车从街角冲了出来,把我姐姐给撞倒了。更可恶的是,撞人的人还跑不见了。”
“我姐姐当场就见红了……”
“我怕她要生了。”
“我想把她弄到医馆去,可是我一个人搬不动她。所以我求求这位小姐,能不能借你们的马车一用,送我姐姐去医馆。”
“我给钱。”
“只要能让我姐姐活命,事后别说是钱,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的,一辈子给小姐您做牛做马。”
……
她砰砰地连连磕头。
才十六七岁的女孩,衣服上沾满了血,额头已被汗水浸湿,碎发紧紧贴在额角,神色仓皇无助又惊恐,实在太容易令人怜惜。
年轻女人也很满意自己的柔弱伪装。
她是大皇子派来的。
待会儿大皇子会派人刺杀昭仁帝,她的任务是要提前无声无息地,将行凶的凶器藏在蒋家二小姐处,令搜查的皇宫侍卫当场搜到。
届时人赃俱获。
蒋二小姐将无从抵赖。
对于训练有素的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工作。
但她并没有掉以轻心。
通过苗疆圣女之口,她已经知道这蒋家二小姐心思有多缜密,计谋有多层出不穷,行事有多难缠。
所以她特地选了这个时间地点与身份。
在人来人往的浴兰节灯会街道上,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还带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是最容易让人产生同情与放松警惕的。
众人天然会帮着她们。
哪怕蒋二小姐对她产生怀疑,同情的悠悠众口亦会让她妥协。只要她上了马车,接近了蒋二小姐,就能将她劫持控制。
一切便好办了。
当然如果蒋二小姐真不惧悠悠众口,直接将要将马车开走,她也是有着应对的。
——抱车轮。
趁着马车将要行驶时,抱着马车车轮求救,趁机将凶器藏在马车底下,再佯装被马车撞死。届时自然也会有人暗中对孕妇下手,令孕妇一尸两命。
三条人命的横死,会令事态当场爆炸
。
舆论会将蒋二小姐淹死。
可以这么说,这一选择题一经摆出来,无论蒋二小姐怎么选择,她都输了个彻彻底底。
果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顷刻间将孕妇、年轻女孩与蒋明娇的马车,团团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个孕妇要生了。”
“天啊,这时候当街要生了。这可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那孕妇的妹妹正求着借马车,想把自家姐姐送到医馆里去呢。”
“这肯定得借啊。这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呢。”
“咦,这好像是武冠侯府的马车。武冠侯府好像只有一个女眷,就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现在的武冠侯夫人。”
“听说蒋二小姐名声还不错,自然是要搭救这一把的吧。毕竟只是借个马车而已,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
听着这些纷纷杂杂的议论,年轻女人涕泪俱下,头磕得愈发响亮了。
砰——
砰——
砰——
“求小姐救命。求小姐救我姐姐一条命。”
事情已成了一半。
她已立于不败之地。
只看蒋二小姐要选哪一条路了。
“你说你姐姐要生了。”一道清越的声音,透过墨黑色车帘传了出来。
年轻女人哭求道:“
是,求小姐借马车救命。”
“真是可怜。”蒋明娇又道。
年轻女人一喜。
这是要答应了。
下一瞬蒋明娇便淡淡道:“不过事情没那么麻烦。你不必向我借马车了,孕妇临产不宜移动,且最近的医馆是个专治跌打损伤,将人运过去了也无用,还不如就地生产。来人,将沈大夫、晏大夫、陈金珠陈大夫都请出来吧。这里有个孕妇需要接生。”
年轻女人笑容一滞:“??”
事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蒋明娇见年轻女人没说话,好心地安慰地道:“莫要怕。沈草儿沈大夫、晏珠晏大夫,都是东山女神医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医术极为精湛。陈金珠陈大夫更是江南一一带有名的接生婆,手底下平安接生了上万名婴孩。今日莫说你姐姐只是要生了,便是难产血崩只剩一口气了,她们都能给你抢回来。”
年轻女人:“??”
事情好像真的不对。
蒋二小姐,你没事出门带那么多大夫干嘛?
望着年轻女人刷了浆般僵硬的脸,白术在马车里掩着唇笑,痛痛快快地出了口恶气。
在女神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