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小鱼塘驿站云清雨霁。
牛芷琳推开客房门出来,便看到浑身是伤的明香站在客栈长廊上,一直望着宋知晴的客房。
左云和霍亦清一左一右陪着她,明桂则被阿六扶着。
“芷琳姐!”明香颤声道。
牛芷琳快步过去:“明香!”
昨日明香和明桂被送到归福客栈时,二人是昏迷的,因为她们伤重,牛芷琳不敢留在楼上,恐妨碍大夫们。
后来,宋知晴回来了,大夫们离开,宋知晴在她们房内,一日都未再下楼。
明香这双泛红的眼眸,令牛芷琳鼻子也发酸,她失笑:“可好,这下我们三人都成照镜子的脸儿了,全挂了彩。”
一句戏谑轻松的调侃,令明香破涕为笑。
“芷琳姐风趣。”明香笑道。
“也算是苦尽甘来,”牛芷琳认真道,“这两日见你们二少奶奶的行事,是有本事的,你们今后跟在她身旁,至少不会吃亏。”
明香抬眼看向房门,轻声道:“不管是有本事,还是没本事,只要娘子还活着,我们就开心,穷也好,富也好,她都是我们的娘子。”
牛芷琳淡淡一声笑谈,转头也看向房门,着实好奇,门背后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昨日大雨倾盆,她在屋内只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的身影,纤长清瘦,被左云紧紧搀扶。
旁边的阿六和小春为她们打伞,伞下,她戴着一顶帷帽,极长的透纱罗被风所吹,吹出伞外,又被雨打湿。
她走得极慢,但每一步都力求最稳,姿态有些笨拙,好几次堪堪欲倒,在大风大雨中,似要随时乘风而去。
也是那帷帽和那伞,牛芷琳始终未见到她真容。
真是神秘美妙的女子啊,她身旁的人,不管是侯府里的明桂明香,还是夏月楼的这些人,上到霍亦清、潘书新,下到阿六和小春,无人不待她以真诚,而她,才十五六岁,是个才从高门深宅里获得自由的少女。
门外,众人排着队在等。
门内,昨夜很晚才睡的宋知晴,在几日担忧后,迎来了她最好的睡眠。
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有一双很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在说话,说得是什么,她却又听不清。
但是,她喜欢这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和蔼,慈祥,还有一股……悲伤。
这个梦也如此,明明她是喜欢这个梦的,可是莫名的,她感觉到一股悲伤。
这悲伤,好像能从梦里带出来,随着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鼻子都有些发酸。
宋知晴安静地躺在床上,许久,她才从床上坐起。
从梦的云雾中出来,她的注意力不再集中,耳廓微动,便听到外边的说话声。
“左云,”宋知晴坐在床上道,“你在外面吗。”
左云一喜,对明香道:“醒了醒了,东家醒了!”
明香激动,就要推开门,左云拦住她,低低道:“动静莫要太大。”
明香思及明桂特意叮嘱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羞愧道:“嗯。”
她先前还困惑,为什么二少奶奶从不见二少爷,原来,二少奶奶一直计划着要遁出侯府!
比起侯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们,二少爷这常年在外游走四方的公子,的确要避开,免得日后在外碰见。
左云将门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先进去。
明桂扶着明香,也小心翼翼地进去。
牛芷琳失笑,双手在胸前一抄,看来,她是没办法一睹这位大东家的芳容了。
转过身,牛芷琳准备下楼,明桂的声音在后边忽然响起:“芷琳姐!”
牛芷琳扭头看她。
明桂恳切地看着她:“芷琳姐,您若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娘子想请您进去一坐。”
牛芷琳眨巴了下眼睛:“现在?”
“嗯!”
“现在啊……”牛芷琳反倒大感意外了,因为这会儿,里头的姑娘刚醒,怕是都未洗漱呢。
罢了,人家小娇娘都不介意给她看去那睡醒之态,她又扭捏什么呢。
跟在明桂身后,牛芷琳迈入宋知晴的客房。
才一进去,便有一股清幽花香,不浓郁,很淡很淡,但是无所不在,格外好闻。
床上,少女半靠着床头,墨发无束,一头浓密丰盛的青丝长垂,宛如黑瀑,将她的脸衬得小且白。
但又不是小家碧玉的那种小,她的脸饱满丰盈,明媚清艳,刚睡醒的无粉黛之容,已足够华光明彩,一双掀起眼皮望来的眸子,明亮剔透,似盈秋水,似盛月光,流转之间,轻易就能勾人。
牛芷琳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下。
勾人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人家是姑娘,我也是姑娘!
左云去抱来药箱,放在床边后轻声问:“大东家,现在就要针灸吗?”
宋知晴道:“暂时先不。”
牛芷琳心底陶醉嘀咕,怎么声音都这么好听呢。
左云点头:“嗯,那我去打水,供您洗漱。”
明桂端来一张凳子,放在牛芷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