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这一节。”
湘云道:“既然是信我的,何须还费了这个神去?直打发了不好么?”
迎春道:“若不听两头话,一万桩案子里头保不齐能有一桩冤案呢?那人岂不是冤死了?”
湘云不禁怔住了,半日才说:“怎么二姐姐如同官老爷似的。”
几个人又都笑起来。
一时那三个婆子过来悉数赌咒发誓说绝无此事,探春黛玉随意几句话便引得她们漏洞百出,迎春遂做主直打发了,另使司棋去李纨屋里回给她。李纨听闻也道:“罢了,撵出去倒也干净。”迎春乃亲往邢岫烟屋里向她赔不是,劝了半日,又去别处调了三个妥当婆子服侍她。史湘云一路在旁瞧得目瞪口呆,极为羡慕,叹道:“我平素只当二姐姐性子好,不想这般爽利果决。”邢夫人知道了只当迎春诚心替她侄女撑腰,连赞她“识大体、有见识”。
另一头,贾母虽查不出原委,委实如贾赦所料,不敢阻拦贾琮往长安去,乃默许了贾环与他一道走。贾政便命人将贾环喊来。
他正捧着茶盅子思前想后。因今日喊了贾环来才想起来,仿佛多日不曾见这个儿子了,早年此子还得过贤王赏识的。又想起那会子见他衣衫不甚好,还疑心可有人苛待与他,待要查查转念就忘了。如今又须得令他小小年纪断了学业往长安劳顿一路,也有些愧疚。听下人回说环三爷来了,忙抬起头来。一见这个孩子,有几分吃惊。
贾环穿着一身半新的儒生袍,带着方巾,腰间悬着把小折扇,翩翩然小童生的模样。形容模样自然是贾环无疑,只是较之寻常他缩肩弓背的模样,今番昂首挺胸的,气度忽然不凡起来,不禁赞道:“今儿这才像个大户人家读书的孩子。”
贾环上前行了个礼,明知故问贾政唤他来有何事。
贾政咳嗽一声道:“你有位老姑祖母,乃是你祖父之妹,早年嫁去了长安高家,过两个月她要做七十整寿了,咱们家里须得有人前去贺寿才是。”
贾环点头道:“我听琮儿说过,他与宝玉哥哥去。”
贾政面上一窘,又咳嗽一声:“宝玉因在书院不甚方便。横竖你在家学念书,不如你走一遭如何?”
贾环一愣:“我也去?那先生身边岂不没人了?”
贾政也一愣:“什么先生?”
原来贾环与探春等人商议了数日,如今他也大了,从长安回来便该渐渐出去应酬往来,学业不必再瞒着贾政了。便双膝跪下道:“儿子有件事一直瞒着老爷,实在也是迫于无奈,还望老爷恕罪。”
贾政命他“快说!”
贾环道:“儿子早年机缘巧合投了林姑父的眼,他因要南下办差,便将我托付给翰林院苏铮先生,如今已拜在他老人家门下三年。我早就不去家学念书了,每日只寻了个借口去苏先生家念书来着。”
贾政大惊大喜!苏铮何许人也,说他名满士林也不为过的,不想此子竟有这般奇遇!“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贾环嘟囔道:“恐怕太太知道。”
贾政一愣:“她知道了自然欢喜。”
贾环撇了撇嘴:“老爷,你真的相信她知道了会欢喜?求老爷可怜可怜儿子,别让她知道,不然我都不知还能好生念书不能了。她身为嫡母,随便寻个借口修理我容易的紧。我天资寻常,林姑父与苏先生本来便是看我肯比旁人下数倍的功夫才喜欢我的。若是太太喊我去替她抄经我便没空温书了。或是给我派几个漂亮的丫鬟来,我纵无心,却难免受其打扰。求老爷万万不可告诉太太。”
若他早些年说这话,贾政必然是不信的。这会子王夫人在银钱上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事端来,贾政早已厌恶她之极。贾环又一副极怕的模样,顿时疑心王夫人平日恐怕没少欺压于他。乃怒道:“罢了,今后你的事一概不由她沾手。”
贾环依然嘀咕道:“还是莫告诉她的好。不怕那什么偷,只怕那什么惦记么……”
贾政瞪眼喝道:“胡说!”贾环做了个鬼脸儿,贾政眼下喜欢他的紧,顿觉可爱。
贾环又说:“往长安去我是愿意的,苏先生也说过有了机会须得见识见识民风人情,来日不论在京中还是外官都好。”
贾政大喜,这话便是笃定了贾环来日的前程了!故此他又有些犹豫:“你的功课怕也放松不得。”
贾环道:“不过数月罢了,不打紧的。我还小,天资寻常,底子也薄,并不想太早去考试,稳妥些的好。”
此言极得贾政的心,不禁点头道:“极是。你既自知天资寻常,多下些苦功夫最好。”
贾环笑道:“老爷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我非宝玉哥哥那般钟灵蕴秀者、可一鸣惊人;厚积薄发才是正理。”
贾政抚掌赞道:“大善!”遂愈瞧他愈顺眼,盯着他笑得眉眼都舒开了,连说“好好好”。贾环都有受不住了。
后贾政倒是没去告诉王夫人,非是恐怕她给贾环小鞋穿,而是不想见她、没机会说罢了。他倒是急匆匆将此事回给贾母。
贾母起初听说贾环的先生乃是翰林大儒也颇为吃惊,又怨林海有这般好先生不荐给宝玉;待听到他自己亲言宝玉“钟灵蕴秀”,他自己不过天资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