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冬日总是来的格外早。虽还未落雪,已是北风切切,枯枝凝霜。
但偏偏长天还似秋日那般舒朗依旧,白云遥升远岫,平白为这一派萧索之色添了几分生机,让人不觉凛冬将至。
宋清嘉是早起看到自家院子里的水井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片,才惊觉朝暮轮转,已然再次走到了前世身死的那段日子。
她不确定具体是哪一天,只隐约记得也是她家水井刚刚生了冰碴的时候。虽然答应了齐晏要把他留在身边,但宋清嘉的心态相比以往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还在等着那群抹了她脖子的黑甲卫。
她还暗戳戳地在心里计划,等人来了,她一定会偷偷给那群人的水里下泻药,以报前世杀身之仇,尤其是那个打头的。
可是宋清嘉左等右等,迟迟不见来人。眼看就要入冬了,一旦下雪,上下山的路就会被封的七七八八,前世明明是在落雪之前的。
但是有了宋大牛提前身死的教训,宋清嘉也不敢太过笃定那群人一定会来,是以也做好了要带着齐晏在山里过冬的准备。
齐晏是夏天来的,根本没有冬衣。
宋清嘉虽然去镇上给他买过几身秋装,但肯定是无法抵御山里的冬天。她最近这段时日又忙着进山打猎屯粮,没空给他买衣服,就先找出了以往阿爹的冬衣让齐晏穿着。
可实在是太长了,宋清嘉不得不给他稍作调整。她并不精于女红,只简单缝了几针就给齐晏套上了,连裁都没裁,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
等到宋清嘉终于把小院里里外外都收拾妥当,腾出精力去关注齐晏,才发觉他穿上那冬衣的样子实在是滑稽得很。
太臃肿了,齐晏整个人圆滚滚的像极了一只小熊崽子,蹲都蹲不下去。连洗碗的时候,都只能站着岔开腿、撅着腚,弯腰去洗。
宋清嘉正惬意喝茶,不经意转头看到他这副模样,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伏在桌子上笑的花枝乱颤。
齐晏则是茫然地抬起头看她,发觉她是在笑自己,委委屈屈地撅了噘嘴。
宋清嘉这时才终于是良心发现了,决定带齐晏去镇上买两身冬衣。
自从宋老三上次从她家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试图藏起齐晏了。
宋老三倒是没有大肆宣扬,反而是不知为何当起了缩头乌龟,再也没来招惹过他们。但是既然答应了齐晏要留他在身边,宋清嘉就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这样太委屈他了。
入冬前山中虫蚁少了许多,不少村民都会进去碰运气,宋清嘉也会带着齐晏一起出入,难免被人看到。
偶尔遇到几个能说上两句话的,问起来,她就答是她阿娘那边的表弟,和对着黄老的说辞一样。
于是村里人渐渐都知道了丧门星宋清嘉多了个仙人一般好看的表弟。
甚至还有跟着父母进山的小孩会偷偷攀上她家的墙头,想要一睹齐晏的芳容,吓得齐晏连屋门都不敢出。
宋清嘉哭笑不得,每每都是几个果脯把人给打发走。
宋老三虽然老老实实地缩着一言不发,平日见着宋清嘉也是绕道走,看上去是真怕了。但是宋清嘉也不敢托大,怕他哪天想起来就要拿齐晏的来历做文章。
毕竟上次那一场闹得实在是难看,甚至见了血,他们叔侄二人已然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所以这一趟既是去给齐晏买衣服,也是顺带去衙门里问问有没有可能给齐晏重新置办户帖。
天还不亮,宋清嘉就带着齐晏出了门,准备去乘村民进村赶集的牛车。
因为天气太冷,齐晏从头到脚都被她裹了个严严实实。阿爹的衣服他还勉强能穿,但是帽子却是太大了,齐晏戴上就看不见路了。
于是宋清嘉灵光一闪,找出了一顶她小时候阿爹亲手做的虎头帽套在了齐晏头上,更衬得他整个人粉雕玉琢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
她觉得齐晏这副模样出门定是又要招来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围观。
不过好在山路上风大,大家都是会在脸前围上一层厚厚的面巾御寒的,宋清嘉也找来一条给齐晏围上,总算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惹眼了。
二人行至村口,一辆牛车已经停在了柳树下,车上还隐约可见一大一小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
宋清嘉走上前去,笑着从怀里掏出不久前才出锅的两个鸡蛋,递给了车上的两人,“小翠,常大哥,让你们久等啦。快吃个鸡蛋垫垫,还热乎着。”
男人冲着宋清嘉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推辞,接过两个鸡蛋塞给了身边的女人,然后跳下车去解拴在树干上的绳索。
被叫做小翠的女人嗔怪了一声,把鸡蛋塞进了怀里,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是笑的弯弯的,像两只可爱的小月牙。
她朝着宋清嘉招了招手,示意二人上车,“清嘉,你太客气了。”
车上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麻袋,是夫妇俩打算拿去镇上卖掉的粮食和一些蔬菜,宋清嘉帮着小翠又简单归置了一下才勉强挪出三个人可以坐的位置。
男人看他们坐定,一撑身子也坐上了车辕,甩着鞭子轻喝了一声,牛车便开始晃晃悠悠地迎着月色在山道上行驶起来。
驾车的男人名叫常顺,而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