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那么多逾越的话,李文暨都不曾呵斥,只是把她赶了出去。
宋宜便知道,自己离目的更近一步。
她做了一夜好梦,梦见自己回了苏州府,接到了小娘,直到醒来,她嘴角还挂着笑意。
殊不知,隔壁屋内的李文暨亦是一夜好梦。
还是上回梦见的那棵桂花树下,他坐在树下独酌,伸手想要摸一摸膝上的狸奴时,垂眸间,却见是药人伏在膝上小憩,呼吸绵长。
桂花落满她的发髻。
丝毫不扰她的美梦。
一树,双人。
安静随和。
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安逸。
直到醒来,他听着门外暗卫轻巧的落地声,残留在梦中的桂花香气被眼前的局势全部打散,他平生第一次对这些算计、刀光血影生了厌烦。
暗卫来报,汶阳昨晚已收到太子死讯,确认信物无误后,已派八百里加急向京城报丧。
赈灾大军本该于今日离开汶阳,前往壶关赈灾,但因传来太子噩耗,目前仍停留在汶阳,正准备等朝廷委任下一个赈灾使后再行动。
汶阳的行动皆在李文暨的意料之中。
只是在听见赈灾大军仍滞留在汶阳时,眉微微拧了下眉:“灾情紧迫,既然壶关去不得,就不知道改道去其他地方赈灾。他们这是
把人命当成儿戏不成?!”
利刃问道:“后方大军中还混入了营中的几个兄弟,是否需要他们给副使推一把力?”
“去罢,切记别让他们露出破绽。”
“是!殿下。”
利刃消失遁形。
独留李文暨一人,他略一算,自己的噩耗大概此时已传入京城。
不知他那位父皇会有什么样反应?
汶阳八百里加急。
跑死了两匹马,翌日清晨就将太子死讯传入宫中。
皇帝骤闻噩耗,雷霆大怒,质问太子贴身侍卫近30余人,怎么就被山贼杀害?!而在信使呈上太子的信物后,古稀之年的皇帝身子晃了下,攥紧了他亲赐给太子的玉佩,满目怒火:“去——传朕口谕!拨羽林军前往壶关,将涉案的所有山贼、太子的近卫统统捉拿归来!记住!朕要活口!一个人都不允许死!太子的尸首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朕要亲眼确认!”
他不信,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这么死了!
他虽不满太子过度的善心,有意抬举其他皇子来平衡太子这些年来愈发高涨的民意,但在他心中,太子仍是无可取代的储君。
可是谁要害太子?!
一旦被他查出,绝不手软!
皇帝按住了太子噩耗,却令羽林军倾巢而出,在京中卷
起惊涛骇浪,一时间京城风起云涌,朝廷上下人人自危。
远在澧县,一片风平浪静。
一行人用过早膳后起身离开澧县,绕道折回壶关。
因要守着杜州军的消息,所以他们并不急着赶路,马儿走走跑跑,很是闲散。
也因不急着赶路,夏旬索性下马,牵着缰绳,由着宋宜独自坐在马鞍上。
这些日子几乎一半时辰都在马背上呆着,宋宜对骑马多少也适应了些,即便是独自坐着,也不会似最初那么惊慌害怕,还能在夏旬的指导下挺直腰杆、放松身体,双手松松抓住缰绳,想要催快些时,便轻轻用力夹一下马腹,踱步的速度便会快些。
马儿小步跑动。
炎热的风擦过耳畔。
亦是自由的气息。
她谨慎、而又努力的适应、学习。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然成长。
这份悠哉赶路的怯意,在晌午时就被一骑急讯打破,侍卫赶至最前头奏报,“禀殿下,杜州军于明日正午前即可抵达壶关!京城方向的羽林军也向壶关赶去!”
“父皇竟出动了羽林军……”李文暨沉吟一声。
羽林军直属皇权中心,直接听从父皇口令。
个个皆是骁勇善战之辈。
父皇出动羽林军必定不是为了带回‘太子尸首’这一目的
,而是为了活捉山贼与他的侍卫回去严刑拷问。
他必须赶在羽林军抵达前,率领所有亲卫伙同杜州军杀入壶关。
才能打消父皇捉拿他侍卫的命令。
思虑见,李文暨已沉声下令,“传讯给杜洲军最迟凌晨必须抵达壶关!”
侍卫领命,勒紧缰绳疾驰离去。
一来一去,尘土飞扬。
呛得后方的宋宜忙不迭掩住口鼻。
李文暨与侍卫谈话是都避着她,宋宜自然也无从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但按着他们现在前行的方向,又像是绕道往壶关走去,可本该跟他们前后脚抵达的赈灾粮却迟迟未到澧县。
这一路看来,似乎是李文暨在下一盘棋。
至于是要算计旁人,还是周全自身,只希望别将她扯入其中。
她的生活于寻常姑娘家来说,已是足够离经叛道、波澜万丈,她只想好好的结束此次赈灾,再次回到王府,见到林妈妈。
“喂——”
宋宜想的正出神时,不知何时翻身上马的夏旬在后面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