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修竹善解人意的一番话,更让苏意禾心里愧疚了。 她笑了笑,感觉说什么都有点多余。 准备好的一些问题,突然问不出口了。 柯修竹靠着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曾经的少年时光就在昨天。 某一天,他放学回家,突然见到家里来了一个女孩子,十四五岁,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只是眼神平静无波,跟同龄女孩子的眼神很不一样。 她特别安静,就连笑容都是淡淡浅浅,待人礼貌,不发怒,不大笑,情绪起伏不大。 后来柯修竹才知道,这个女孩的爷爷是他父亲的师父。 女孩的父母意外过世,她受了刺激,失去了事故发生时的记忆,而且情绪多次崩溃还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 出院后,她的功课落下了很多,跟不上进度。 柯修竹到现在还能记得父亲跟女孩介绍:“这是你修竹哥哥,他学习很好,每门课程都是年级第一。让他给你补补课,一定能跟上的。意禾,你千万别焦虑,你还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女孩清澈的大眼睛看向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请问,你会教画画吗?” 柯修竹的记忆被一个好听的声音拉回来。 苏意禾说道:“我确实想打听一点事情,如果你听了之后,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柯修竹抿唇笑道:“你想问什么?直说就是了。” 苏意禾神色尴尬,又不得不问,毕竟比起这份尴尬,解决目前遇到的问题更重要。 她问道:“你知道程浮生的事情么?” 柯修竹略作思索,微微蹙眉,说道:“我记得他是你爷爷的关门弟子。” 苏意禾点点头:“那你知道他当年被逐出师门的具体经过么?当初他跟我爷爷的哪个徒弟发生了争执?” 柯修竹答道:“具体经过我没有亲眼看见过,这么多年我爸也几乎对这件事只字不提。程浮生这个名字好像一个禁忌,不止我爸不提,他们所有的师兄弟姐妹都不提。” 苏意禾神色失落,看来柯修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 柯修竹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既然你专程来找我,我肯定得给你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苏意禾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他:“真的?有什么消息?” 柯修竹看着这双眸子,又想起当年第一次见面。他没想到苏意禾开口第一句会问他会不会画画。 他还没回答,就被父亲抢答了。 “你修竹哥哥画画很有天赋,我本来还想让他高考时走美术生呢,可惜他志不在此。如果你想学画画,可以跟他请教请教。等你有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伯伯一定像你爷爷教我一样,把我会的东西全都教给你。” 小苏意禾点点头,说道:“那以后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柯修竹感觉眼前有什么影子晃了晃,才发现是一只小手在眼前。 苏意禾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休息不好?要不然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柯修竹忙说道:“我没事,你先坐下。” 苏意禾再次确认:“你真的没事?” 柯修竹沉默几秒,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声明道:“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件事是我自己琢磨的。所以说出来,可能会不太负责任。你听了之后,只管当一个参考,不能马上定论成事实依据。” 苏意禾答应道:“好,你说。” 柯修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出国前几天,我爸带我去你爷爷墓前告别。我们在那里见到了廖阿姨。” 苏意禾蹙眉,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她去柯家,见到那几个师兄弟姐妹也在聊什么。 那些人在催着柯柏书做什么决定,但是柯柏书一直没给他们正面回应。 爷爷只有一个姓廖的徒弟,叫廖如兰。 廖如兰比程浮生早入师门,两个人前后脚。 传闻廖如兰从小学习画画,她两岁时画的作品就被人看中买走了。 因为她长得好看,又多才多艺,年轻时候风光一时。 柯修竹继续说道:“虽然她当时说看你爷爷,但是我观察了她走过来的方向,不是入口。我还注意她在一块墓碑前站了好一会儿,还烧纸送花。后来我趁着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去看了,那块墓碑上的名字就是程浮生。” 苏意禾口中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她?廖如兰?” 柯修竹笑道:“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有没有用。” 苏意禾也不确定:“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一个线索。” 柯修竹好奇道:“你怎么突然问起程浮生的事情了?” 苏意禾不想他卷进来,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最近见到他儿子了。你知道廖阿姨现在住在哪个房子吗?” 柯修竹看出她不愿意多讲,也没追问,只略作思索,说道:“不清楚,就听说她平时江城和海城两边跑。她前两天又去哪里参加什么展览,可能过几天回来。” 苏意禾说道:“那你休息吧,睡醒了伯母就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柯修竹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是不是想找廖阿姨?” 苏意禾皱起眉头,犯愁道:“我从小到大跟她接触不多,而且她一直不太喜欢我。” 柯修竹笑道:“要不然过几天我带你去见她。” 苏意禾神色诧异:“你带我去?” 柯修竹说道:“廖阿姨对我还行,她跟我妈走得近,一直要给我介绍女孩认识,我推了好多次,这次我妈跟她联手逼着我去见。实在推不了了,要不你陪我去一趟?” 苏意禾诧异道:“我陪你去相亲?” 柯修竹明亮的眼睛发着光,注视着她的脸。 “帮我参谋参谋?” 苏意禾苦笑道:“那你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