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茗回过神,头一次正经打量起这个小太监。
这一打量,倒让雪茗挑了挑眉。
不同于其他太监弯腰驼背的模样,进忠身姿挺拔,五官很是阴柔俊秀,却又没有一丝女气。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挑,看起来有些叛逆。
微厚的唇红润的紧,总是上扬着,带着丝丝邪气。他的面皮很薄,薄的能看见隐隐约约的血管。上扬的桃花眼让人感到凉薄,可看向雪茗时又炽热的不行。
“……进忠?”雪茗略微思索,想起了这个小太监的名讳。
如玉珠落盘般悦耳的声音喊出这两个字,进忠只觉一阵电流席卷全身,连带着心脏不住的跳着。
“是,雪茗姑娘好记性。”进忠喉结一动,紧紧拉着雪茗的手,察觉到她的挣扎,顿了顿,眼中失落,只能撒开。
“为什么帮我?”雪茗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脚步不停的出了庑房,一直走到安全的地方,才转头看向进忠,目光冷凝。
“你帮了我,我自然要帮你。”
进忠走上前,巧士冠挡住眼中的炽热,只露出勾起唇角半张脸。
他其实更想说,因为他喜欢她。可又怕看到雪茗厌恶嫌弃的眼神,索性随意找了个借口。
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喜欢太监呢?太监,是紫禁城最低贱的物种,他这样末流的小太监更是如此。
雪茗哼笑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眼波流转,朝着进忠身旁凑近。
“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花香夹杂着冷气袭来,进忠只觉得口干舌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白嫩的柔夷拉着进忠的衣袖,语气柔和带着微不可察的诱哄。
“进忠,是我们一起杀了他,你要好好保守这个秘密,这样,我们才能好……”
“你的恩情,我忘不了……一直记在心里。”
……
进忠不知道怎么回的庑房,只觉得被雪茗哄得晕晕乎乎。整个人如同飘起来一样,等他回过神,进保正坐在庑房等他回来,见他平安无事,松了一大口气。
“怎么样?雪茗姑娘的死相惨烈吗?”
进忠用一手肘怼在进保肚子上。
“再胡说小爷让你死相惨烈。”
————
清脆空灵的云板声一下下的敲击着,让人心里沉重。
整个紫禁城都裹上了素白的装饰,雪茗穿着一身白色的宫装,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平静,随着太监的呼喊声跪在后方。跟着众人一起叩拜。
光明正大的抬起头,丝毫不怕被人发现自己这个已死之人为何还会出现在这。
至于为什么?
雪茗目光深邃的看向最前方的那个女人。
她要谢谢熹贵妃,不,现在该称太后了。下手这样快,处置了小厦子以及一众当晚当值的奴才。
倒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这几日听着宫女太监赞叹苏培盛殉主的事,雪茗不动声色的勾起唇。
人死如灯灭,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晓先帝曾经吩咐苏培盛处死自己。
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世……这样想着,雪茗隐秘的勾起笑容。
人死如灯灭?雪茗扯扯唇,她可是很记仇的。
一个时代落幕,紫禁城有了新的主人。
丧仪后,弘历正式入主养心殿。
养心殿降临了一次从头到尾的大换血,雪茗看着宝亲王身边的大太监王钦指挥着一众奴才干活,微微垂眸。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他们这些在养心殿伺候的奴才,去留都要看这位总管的心情。
雪茗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十年,从前凭借着自己会说话人也机灵,借着苏培盛干女儿的名号结交了不少管事嬷嬷。
至于到底是不是苏培盛的干女儿?
苏培盛都死了,到底是如何还不全靠雪茗一张嘴么?
养心殿的老人都知晓苏培盛生前对雪茗多有关照,这就够了。
只是……还未等到雪茗想好去哪个地方当值,就被御前的毓瑚姑姑叫到跟前。
“你就是苏培盛的干女儿?”
毓瑚打量着面前貌美惊人的小宫女,半信半疑的问道。
“回姑姑的话,正是。”
雪茗规矩的行了一礼,如玉般的脸颊淡雅清冷,狭长的丹凤眼透着单纯与无害。
毓瑚看着,心中暗暗惊叹,只觉得比李朝来的嘉贵人还要美上三分。
她仔细查了查雪茗的身世,家里没什么人,就剩她一个孤女。无牵无挂的,长得又标致,看着也进退有度。打听了不少人,都说苏培盛确实对她多有关照,八成真是他干女儿。
思索片刻,温声问道。“日后愿意跟在我身边当差吗?”
她跟在弘历身边多年,早就自梳做了嬷嬷。这辈子也不可能出宫了,雪茗无牵无挂的,正合适给她养老送终。
只是,这也是她的一个想法,若是人家不愿意,毓瑚也不会强求。
雪茗几乎瞬间明白了毓瑚的意思,砰的跪在地上,朝着毓瑚实诚的磕了几个头。
“奴婢愿意侍奉姑姑左右,万望姑姑不要嫌弃。”
声音好听,人也实诚,毓瑚瞧着雪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