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雷公释放着淫威，轰隆隆的雷声不时轰着大地，不一会儿地上的积水就达到脚面深，远处的山峰变得隐隐约约的了。 “这个死雨，早不下晚不下赶你要出门下这么大。”杨厂长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 “小芳娘，你快点，车就来了。” 杨厂长放下电话立即带上家中所有积蓄，桑塔娜3000在家门口刚停下，他和老伴就心急火燎地上了车直奔省城。他们哪里知道，宝贝女儿带着满腹的遗憾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可怜一看过半百的两个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 “陈师傅开快点。” “俺开得够快的了，不能再快了，这个路可不是国道，颠簸得很。” 杨厂长和老伴一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祈求闺女能逢凶化吉。 小芳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头发零乱了她也顾不上整理。 终于上了县道，半小时后转上省道，小轿车风驰电掣地向省城狂奔。 他们心里一直埋怨着杨立民，为了外孙杨厂长觉得自己卑躬屈膝放低了身价，甚至答应小鹏否极泰来，他们一家三口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黔驴技穷了，但凡有其他办法，他绝对不会这样委屈求全。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接受眼前近乎残忍的事实，但是为了外孙他坚决忍了。 小芳居然去省城为外孙看病出了车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立民，小芳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杨厂长尽管不说话，但是内心很汹涌。 “她爹，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不会出啥事吧？我这右眼皮直跳直跳的。” “你给我把嘴闭上！”杨厂长不耐烦道，此刻他就像一个遭受攻击的刺猬浑身竖起了尖刺，谁惹他谁倒霉。 小芳娘委屈的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流淌：“闺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也不活了。” “别说这晦气话了！”杨厂长震怒了，小芳娘抽泣着。 小舅和小鹏坐在太平间门口，父子俩的眼泪早已哭干，小舅知道杨厂长此时肯定已经在来省城的路上，两个小时车程就能到了。现在是下午2点40，他们五点前肯定能到了。 坐在旁边的走廊上，父子俩靠在墙边也不知道何时进入了梦乡。 “民哥，小鹏手术成功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是啊，我就盼着这天呢，小鹏开心吗？” “开心，和爹娘在一起了！” “哈哈哈——”小舅兴奋地笑着，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由衷，笑得那么真。 “这人怎么了，在太平间门口还笑？”路过的人被小舅吓得不轻，这声音也把小舅惊醒。 他睁开眼睛一看，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小舅的心情一下变得沮丧起来。他看了一下小芳送给他的西铁城，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杨叔他们差不多该到了。 他和小鹏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小鹏头上的帽子都被水打湿了，但他还像小舅一样笑着面对命运的考验。小鹏，你真是好样的！ 走出洗手间，父子俩到大门口等候。 雷暴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气息，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尽显省城一派繁华。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招揽着生意。 “爹，我又想吃冰淇淋了。” “行，今天爹有求必应。走，买一支让你解解馋。” 好不容易和孩子单独相处，命运却安排这父子俩在这特殊的时刻，小舅倍加珍惜。 “外婆！”突然，小鹏向对面一指高喊。 小舅一眼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杨叔和杨婶，他连忙站起身向他们挥手。 “杨立民，快带我们去见小芳！” “杨叔杨嫂，小芳她……”小舅的眼泪汩汩往下流。 杨厂长感到不妙，小鹏过来说：“外公，娘睡着了。” “在哪？”外婆听得心惊肉跳。 “外公外婆，跟我走。”小鹏带着他们七拐八弯，来到了太平间面前，“就在这！” 杨厂长推开门，几张床上盖着洁白的纱布，小鹏揭开纱布，小芳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芳小芳，你这是怎么啦……”小芳娘哭声震天。 “你们出去吧，让我与她娘单独和小芳呆一会儿。”杨厂长摆了摆手。 小舅抱着儿子出去了，看着小芳僵硬的身体，杨厂长欲哭无泪。小芳脸色铁青，双目紧闭躺在那里，老伴呼天抢地的哭声仿佛在懊悔对小芳所做的一切。 因为自己的自私，如此漂亮贤淑的小芳走了，杨厂长内心万分自责。 “小芳爹爹好后悔啊，这辈子是爹娘害了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你娘怎么活啊？”杨厂长扶着冰冷的铁床忏悔道，“爹不应该强逼着你嫁给这个，嫁给那个，从不管你喜不喜欢……” “爹——娘——”突然小芳的声音响了起来，夫妻俩大惊失色。 “她爹你听见没？”小芳娘吓得抱紧杨厂长。 床上的小芳突然翘了起来：“爹娘，你们别伤心，女儿不能再陪你们，救我儿子——”说完她扑通倒了下去。 小芳娘吓得昏了过去，杨厂长吓得哆嗦着他声泪俱下对着小芳作揖：“小芳，别吓唬爹娘，你要是活着你就醒过来我们一起回家；你要是走了，爹娘让你入土为安。好嘛……” “杨叔，杨婶她怎么了？” “伤心过度昏过去了。”杨厂长连忙掐人中，一边掐一边看着小芳，可小芳分明是过去了，难道刚才就是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