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纸铜钱随风到处飞舞着，操持葬礼的头儿用铁掀铲上第一锹土，然后小芳家的至亲亲手把一锹锹土往坟坑时放，女人们哭声更响了，唢呐声更加哀怨，前来为小芳送行的人们个个低着头。 “娘，我要娘！”小鹏眼泪汪汪地看着亲娘入土为安，幼小的心里知道他的娘和他永别了。 “小鹏，小鹏！你怎么了？”小舅突然感到小鹏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大声叫着…… 小舅来不及最后与小芳诀别，他抱起儿子直奔村西头。杨⺁长夫妻俩虽想跟上去，可大事当前，先把小芳入土这是必然。 外婆在送葬队伍中间，她一抬头，突然发现小舅抱着一个孩子狂奔过来。乡亲们不知所以，但他们快速让开一条道，个个都知道事情紧急。 “儿子，小鹏怎么了？” “娘，小鹏昏过去了！”小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真是孝顺啊！大孙子别怕，娘走了还有奶奶呢！”外婆武断地以为小鹏是因为伤心过度才这样的。 小舅來不及解释，他穿过队伍终于来到了村西口门市上。 “爹，我渴！”忽然小鹏说话了。 “好儿子，爹拿水。” 小舅拿了瓶水递给小鹏：“你喝，爹开车一块进城。” 正在这时，小舅身上大哥大响了起来，小舅一摁接听：“喂，哪位？” “你好，这是小芳护士电话吗？” “你是谭主任？” “对，小芳护士人呢？” “小芳她走了。” “上哪去了？” “她，永远回不来了！” “什么？”谭博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她家里怎么也不通知医院一声？” “她爹不想惊动那么多人，谭博士我儿子刚才在坟地昏倒了……” “啊？赶紧来，几天也没治疗，看来病情加重了！” “好，我马上就到。” 唢呐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就在送葬队伍往回走时，小舅开着三轮车疾速向县城奔。 外婆迈动风火轮一样的小脚回家，六月初的太阳刚出来就十分耀眼。她心急火燎地来到家里，外公已经起身。 “回来啦。” “嗯，他爹，俺大孙子刚才晕倒了，儿子抱着他到村西头去了，你去看看，我来做饭。”外婆担心道。 “行。” 外公穿好衣服，右手习惯地拿起旱烟锅，向布烟袋里一伸，双手配合着装好了一袋烟叼在嘴里。 他右手从兜里摸出火柴，左手从中挑岀一根，将火柴头在黑色的火石面一划，一股烟随之而起，紧接着扑哧一声硕大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外公连忙两手一拢形成防火墙，烟袋锅对着火苗，外公猛吸了几口后说：“俺去看看。” 外公在前边走，小黄狗在后边跟着，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还不时约会。它习惯了这样的节奏，陪着少主人，陪着年近花甲的老夫老妻。 “叔，去门市啊？” “嗯呢，一大早上哪去？” “去麦地里瞧瞧。” 祖祖辈辈高密人只种三种作物，一是高粱，二是玉米，三是麦子。 外公看着远方的田野上泛起了金黄，三夏大忙就要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又要把腰累断。 外公知道季节不等人，乡下人早已适应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