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三十一年,三月。
死了的人终归就是死了,而活着的人却要收拾死了的人留下来的烂摊子。
京师传过来的消息,皇上因晋王薨逝,三日不朝。
第四天重新上朝以后,各式各样的诏令就发了出去。
【遣通政使赵彝持节立往太原,诏立晋世子朱济熺为晋王。】
【五军都督府疑高丽有异,请发兵讨伐。上驳回,令礼部申斥高丽王李成桂。】
【敕令燕王府整军戒备虏骑将南下侵扰大宁以及开平。】
【西凉都指挥庄德、张文杰,开平刘真、宋晟二都督,辽东武定侯郭英等会兵一处,辽王以都司及护卫马军悉数而出,北平、山西亦然。步军须十五万,阵而待令。】
【诏左军都督杨文疾驰北平,接管北平都司及行都司。】
【特派监察御史史仲成等赴诸王府稽阅牛、羊、马、驼、骡、驴祝牲口数量以备大战。】
京师到北平,快马加鞭,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八天行程。
晋王薨逝后,整个二月,燕王府每天都能收到消息。
京师来的的自然只有是官方的归燕王府的诏令。
而京师以外的,则是燕王府的暗卫不惜人力物力汇总而来。
朱棣的情绪从第一条诏令那会的唏嘘,到中间的悲凉,再到最后的愤怒。时间的跨度很短。
过完年原本每天都心情很不错的朱棣,到了三月已经彻底变得阴晴不定。
一府之主的心情严重影响了整个王府的气氛。
大家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又是一个啥啥都不行的当了王。”
“我爹糊涂啊,这高丽有异,就应该趁着人家内乱的当口,直接拿下!扩我大明疆土,申饬管什么用!”
“我草,大宁还得我去?朱权那小子,挣得盆满钵满的,还护不住大宁?”
“庄德、刘真、宋晟这些个全部出动,北平、山西和辽东三都司的军队倾巢而出。郭英和刘真、宋晟居左,庄德、张文杰和陈用居右,就我跟代王、辽王、宁王和谷王居中。这样一个布阵,真的只是用来对付胡虏么?”
“杨文来,明显就是奉旨催促我赶紧出塞备军的。”
“察个几把!!!!让监察御史来查牛羊马数量这种话,朝廷是怎么说出口的,他们不嫌寒碜我还觉得恶心呢!”
朱棣在孝德宫大发雷霆。
“杨文住进来了?”
徐氏正在给朱瞻基喂苹果泥。
“嗯,昨儿个到的!朱济熺还被我爹下令提兵东进,这,防的是谁!!!就是我!!!给大明朝打生打死的我!!!”
朱棣继续生气。
“监察御史呢?”
徐氏又问。
“还没到。”
朱棣在孝德宫里来回的打圈。
“不招人妒是庸才,不招人嫉是蠢材。恭喜王爷,两样都不是!”
徐氏顺毛捋。
“他还给我写信,说让我做好藩王表率!!!这不就是给我扣帽子么!”
朱棣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但还是暴躁得很。
“王爷资格最老,岁数最长,这不都是正常的事么。爹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不好受,还得安抚大家。爹也不容易。”
徐氏喂完最后一口苹果泥,看朱瞻基意犹未尽的样子,就手就抱了起来。
“你是我媳妇,怎么还冲着别人说话!!!”
朱棣这几天反正天天生气,徐氏天天安慰都是老一套,渐渐的,就不太管用了。
徐氏无语的看了一眼朱棣那张老脸。
把朱瞻基举到朱棣面前。
唯一一个无视朱棣任何表情,随时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大笑的防护盾。
朱瞻基:“护——护——泡,泡,泡——”
朱棣:“不抱!”
朱瞻基:“泡!”
朱棣:“不抱!”
朱瞻基:“呜哇哇哇哇哇——母——————”
徐氏:“欺负孙子,你可真行!”
朱棣:“我还不能欺负啦,他骑我脑袋上撒尿你怎么不说!”
徐氏:“童子尿!金贵!”
朱棣:“屁!还给你儿子媳妇!!!你一老太婆天天霸着孙子?天天敷衍我!”
徐氏:“我乐意!”
每天孝德宫必然出现的一幕,又开始上演。
去年六月份出生的小家伙,这会虽然没满周岁,但看起来并不比周岁的小孩子小多少。
身上依旧肉嘟嘟的。
满月以后,精神头特别旺盛,睡一刻钟,就能折腾两个时辰。
于是不好好睡觉的娃,脑袋圆滚滚的,发脾气的时候,就拿脑袋撞人,延德宫受害者众。
张欣接掌了王府大小事务,忙起来的时候,没有办法一直跟不讲理的儿子耗着,干脆就把小家伙扔去了孝德宫让徐氏管教。
反正大人的话,都能听懂。
大人的表情,他也能看懂。
他会怕张欣,不怕朱高炽,不怕延德宫里的其他人,一到婆婆那边,就特别的老实。
养到了这会,张欣也看出来了,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