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局势竟然会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逆势电转。
从长野平原往长阳官道的方向,是洋洋洒洒百余里的辎重队伍,关口处又有那鬼面将军带着近一千五百名的官兵守着,根本令人无法从此处冲开关口。
而自长野平原往北疆的方向,大道之上已隐隐可以听到那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正裹挟着万千气势而来。
只一瞬间,长野平原上这诸方势力的兵马及主帅就都惨白了一张脸。
“镇北军?镇北军怎么就来了!”
“这长野平原距离镇北军至少还有六百里的路途,镇北军怎么就会在此时杀到?!”
要知道策马行军与信使传信可是不同的——信使传信,短则20里一处驿站、长则50里一处驿站,信使每逢驿站即换马继续赶路,昼夜不休全力疾行,这才能做到八百里加急的全速传递。
但急行军则不同。
就如诸方势力手下的这些兵马,他们已经是全员骑兵,但在没有马匹可以更换的情况下,他们最多也只能做到日行一百里。
就算镇北军所用的北疆马乃是天生神骏的战马,也不可能带着镇北军一日之内抵达这长野平原……
六日之前!
也就是说,至少六日之前镇北军就已经收到消息率军出行。
但是为什么?
六日之前是什么人能将消息递到镇北军手中的……?
也是到了这时,那殷王手下的副将才脸色惨白道:“……商人,定是那行商!”
长野平原与长阳官道的关口之外,顾长卿听到那副将脸色惨白的念叨’商人’,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错,倒也不算太蠢。”
那殷王手下的主将还没醒悟过来,副将就惨白着脸色道:“……我曾听说,越靠近北疆就越是全民皆兵,因疆外的蛮夷诸部有过远行绕路袭扰大胤的旧事,所以镇北军机动范围内的所有驿站均是对行商百姓开放的,若有急信……可直传镇北军中。”
在说完这话之后,这殷王的副将已经想起了七日之前,自己手下的斥候传回的’有土匪要拦路打劫天子辎重运输队伍’的这道消息。
当时,他还以为这土匪是从天而降的帮手,如今想来,这根本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帮手……而是从天而降的杀神!
这七日时间,他们先是’劝服’了这土匪头子成为他们的先锋军,诸方势力又联合汇抵长野平原,紧接着各方势力又是一番会谈之后定下了在这长野平原关口截杀的策略。
从头至尾恰好耗时七日时间,如今,这镇北军就在第七日时,恰恰出现在了他们的军阵之外,而原本应当随队护卫着辎重运输队伍的城防营也硬是抽调了八百兵马与那鬼面将军在这长野平原的关口之外汇合。
如此种种,在场这各方势力的主将在逐一回顾之后,一个个都只觉得脸色煞白——如果到了此时,他们还不明白自己从头至尾就都在那鬼面将军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的话,那他们就当真是太蠢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当真会有人这样的算无遗策?!
当那殷王副将问出这话时,顾长卿坐在马上悠然的笑了笑:“见笑了,当然没有人能真的算无遗策。”
“但就算我不能算无遗策……你可知道变通两字怎么写的?”
就这群代表各方势力的主将们凑在一堆商讨策略,但凡他想多拖延几日,都不必想别的什么计策,只要开口挑拨离间便可。
在场的诸方势力主将听着顾长卿这带有嘲讽意味的调侃,一个个的都是脸色铁青。
此时此刻,不是他们不想反抗,但是长野平原虽然广阔,可他们为了阻截天子的辎重队伍,在这两个方向上特意设置了诸多陷阱,一旦他们带兵向着东西两片平原方向逃亡,只怕下一秒损失惨重的便是他们……!
谁也说不清让他们如此进退维谷的场景究竟是不是也在那鬼面将军的计算之中。
所有人此时都脸色铁青的看着那个坐在马上的青年——他仍旧是一副土匪装扮,一条布巾挡着脸,谁也看不清他真正的相貌。
殷王手下的副将终究不甘心如此不明不白的栽在一个人的手里,于是咬着牙问:“……鬼面将军,你究竟是谁?!”
从当日青羊岗一役开始,这个所谓的’鬼面将军’仿佛横空出世一般,就像是从前完全不存在的一个人,如今却骤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此前从京城到北疆的这一路上,他们原以为这鬼面将军带着那样庞大的辎重运输队伍,已经因为惧怕而成了个懦夫,只敢带一群副将伪装成自己的模样死守在辎重运输队伍边上。
谁知道一切根本不是如此!
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他偏偏就敢行旁人不敢行之事,跳脱出所有人的预想之外,将他们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样的家伙……
这样的一个家伙!
这样的一个家伙过去就不可能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否则当今天子凭什么要用这人为主将?
可如果他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为什么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也从未听说过大胤朝上下还有这样的一员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