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亭这些小吏,说起来在身份上,比起沛城的军卒要略高几分。
但此时双方之间的关系,却明显反了过来。
听了段蓉蓉的命令后,双方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军卒们阴着脸上前,就打算动手。
汜水亭的小吏年轻气盛,哪怕不敢得罪沛城来人,也有些不服输的架势。
双方之间的火药味,忽然变得浓重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沈越的眉头一皱,翻身下马,走到了两方之间。
低声问了一句之后,沈越转身背对着亭里的众人,看向了那些军卒。
“姑爷,这是大小姐的命令,我们……”
领头的军卒看着沈越,脸色也有些不快,这些军卒哪怕见到沈越压服了大黑,也只认为他是运气使然,但看在段蓉蓉的面子上,依旧是努力压低了音调。
沈越深深的朝着他看了一眼,没有回话,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众人。
“你们也听到了,你们嫂子喜欢清净,都给我回去吧!”
“等明天晌午,我带着大家去曹寡妇家沽酒!”
沈越的要求,本是让大家有些不忿,但听到后面一句,一众人欢呼了一声,又纷纷朝着沈越祝贺了两句,这才算散去。
一众军卒也没闲着,下马后将后
面两辆马车上的嫁妆箱子抬到了厢房里,随后跟段蓉蓉见了礼,便是转身离开。
大黑马的缰绳被拉着,随从大队伍向着来时路而去。
原本这憨货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走出十几步后,这才动作一僵,偏过头,朝着院子里的沈越看了一眼。
紧接着,这大憨货的脚步,就变得轻快了不少。
总算摆脱了那个恶魔,憨货被马上军卒拉着走了一小段距离后,直接挣脱了束缚,撒着欢的冲到了队伍前面。
一众军卒看着大黑马,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唯独是站在院子里的沈越,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嘶声,嘴角抖了抖。
这憨货!
大秦只有向晚原一片草场,马匹算是紧俏物什,也就县尉掌管一县兵马,多少有点损公肥私的意思,这才养得住那么多马匹。
但要把马儿作为嫁妆,这事儿属实难办,何况还是他最心爱的大黑。
沈越深知这一点,自然没有提出过分要求,但他此时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下次再去沛城,高低要把它弄回来,给这憨货一个大大的惊喜!
亭里沈越那些心腹离开的时候,顺带着将周围的路面给清了场,凑上来围观的那些村民,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轰回了各家。
一时间,除了近处几
家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声响外,自家院子里变得安静无比。
段蓉蓉站在院子里,朝着左右看了一眼之后,一拂衣袖,缓缓向着上房走了过来。
沈越心头一动,连忙上前推开了房门。
虽说他这家中,在整个汜水亭也算得上‘豪宅’了,但比起沛城之中的那些房舍居所,显然还有点不够看。
昏暗的油灯光芒下,两人将屋子里的情况,看了个通透。
上房内外三间,进门的开间摆着两把做工粗糙的木椅,左侧一间没有遮挡,挨墙摆放着做农活的工具,还有一个大柜子。
右侧倒是用木板隔出了一间,但并没有门挡,也没有布帘。
从这敞开的门看过去,右侧房间内,只有一方土炕,两卷半新不旧的大红铺盖。
除此之外,屋子里再有的亮点,也就是炕沿的一个半敞开的小木箱了。
木箱之中,叠放着几本线装书和几捆木简,旁边则是放着一盏早就熄灭了的油灯。
从进门开始,段蓉蓉的眉头就一直都是皱着的。
从沛城到汜水亭这一路上,她其实早已劝慰自己无数遍了。
直到看到书籍和木简之后,她的眼睛才算是亮了起来。
随后更是大步走了过去,轻轻一拉裙摆,坐在了那方土炕之上,开始伸手摆
弄起那个小书箱。
“论语,学子干谒帖,道门六术,金刚经……”
借着周围的昏暗灯光,段蓉蓉将书箱里面的那些书籍木简翻看了一遍之后,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她缓缓转过头来,眼神有些古怪。
“你读的,这都是什么书?”
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看到最后,她甚至看到了一卷医术,只不过那医术残缺不全,半片木简上所记载的,赫然是有关妇人产后调理身体的方子……
她听说过有好学的,有喜欢各种杂学的,但是沈越这跨度实在是太大了点。
箱子里一共七本书,六卷木简,愣是横跨了八个学派和类型。
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怪胎?
难不成,这些书都是他临时拼凑出来,想要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
段蓉蓉心中想着,目光却是落在了那油灯下的台子上。
那里早已经被洒落的灯油浸染,浮灰遮住了半边灯座,至于灯盏上的油渍……显然沈越或者他家里有人经常点了这盏灯秉烛夜读。
段蓉蓉坐在土炕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