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杏花眼一蹬:“相公,今天是你在求我办事,怎么还对我大呼小叫的?就不怕我动怒么?”
嘿,这话什么意思?
宋朝男女关系处于一种相对开放和自由的状态之中,对人性固然是一种释放,可带来的副作用却是家庭关系之中,除了正妻的地位高且稳固之外,妾室的关系是十分随意的。丈夫可以随意将妾室开革出去,甚至出卖、转
赠都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因此,郑婷儿作为一个小妾,敢这样“没大没小”地跟柴安风说话,反而有些不合常理。
然而柴安风和郑婷儿的关系本就有些不合常理——他们之间,与其说是夫妻关系,不如说是合作关系,互相扶持、互相利用,更是将利益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基本上是平等的,可以争论、可以妥协,有时候也可以互相发泄一些情绪。
当然了对于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柴安风来说,比起古代那种夫权至高无上的状态,反而是这种平等的关系更加让他舒服。
因此,柴安风不愿强行压服,更不愿出言威胁,却是好言相劝:“婷儿不要任性。孟老将军是朝廷柱石,他要是被害了,那朝廷不就是自毁长城吗?朝廷是好是坏也就罢了,可要是金狗乘机南侵,那叫黎民百姓何以自处?”
其实这里的道理郑婷儿不是不懂,只不过她知道孟银屏是柴安风的相亲对象,看自己的相公这样帮别人的忙,也不免有些吃醋罢了。
可方才听柴安风心平气和地当着孟银屏的面劝说自己,那就相当于告诉了孟银屏:老娘说起来虽然是个妾室,却是“崇义号”的半个主人,就是崇义公柴安风叫我办事,那都得客客气气的!
虚荣心得到满足的郑婷儿终于给了柴安风面子:“好了,就你有理,普天下的道理都被你一个人占去了!你叫我去做事,我去做就是了,不过打通关节花的钱,还是你出,说好了哦。”
正说话间,大个子黄有功进来传令,说是盐帮苏知鱼来了。
苏知鱼是个稳重人。他一大清早就急急忙忙过来找柴安风,必然是有重大事情要来汇报。
果不其然,苏知鱼一入大殿,见孟银屏也在这里,便已知道了大半,缓了口气道:“孟姑娘在此,那令尊被朝廷问罪下狱
的事情,诸位应该也知道了吧?”
柴安风点点头:“苏帮主真是好耳报神,这消息我们也是刚刚知道,刚要去通知你,你就来了。”
“爵爷过奖了。”苏知鱼谦逊了一句,“不知爵爷知不知道,这回传孟老将军来行在议罪,用的是红牌子!”
“红牌子?哦,果然是红牌子!”柴安风有些吃惊,又有些释然。
宋朝传递最为紧急的军务、政务,往往用金漆、红漆染色的木牌作为通行证。手持通行证的兵丁,就等于有了后世的最高等级的通行证,路上一切官府、衙门、关卡、兵丁都不得阻拦。
而金牌和红牌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简而言之,区别就是金牌是皇帝签发的,而红牌则是由宰相签发的。比如当年从朱仙镇召回岳飞时候,就是宋高宗赵构亲自一连签发了十二道金牌,代表了是皇帝严令岳飞班师回朝。而孟宗政接到的则是丞相府签发的红牌,也就是说,要给孟宗政定罪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那位权势滔天的独相史弥远。
史弥远向来同崇义公府柴家作对,听是他主导了这件事情,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孟银屏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近乎绝望地说道:“用的红牌……哥哥怎么没告诉我……史老相公的主张,爹爹……爹爹不会没救了吧?”
柴安风一听史弥远就来气,偏要更他争上一争:“银屏放心,孟老将军不过是下狱而已,还没到审谳定罪的时候,而且我还要上下打点打点,就防着史弥远这厮再搞出一座‘风波亭’来。银屏尽管放心!”
三言两语,孟银屏又怎么能放心?
如今史弥远权力极大,朝廷内外多少官员是他的门生故吏、又有多少官员是他的朋党亲信?这年头皇帝的话都不管用,区区一个闲散勋贵的崇义公府,能有多少底气让史弥远这位向来一言九鼎的宰相改换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