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明听了眼睛一亮:禁军名义上直属于皇帝,现在又由宰相史弥远节制,外人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但是今天却是个大好机会,只要帮了这三个倒霉的军官一个忙,那就相当于在禁军这块铁板上插进了三个钉子,对于自己将来那是大有好处的。
这个人情,是值得讨一讨的——郭守明迅速做出了判断。
于是这位皇城司的“高脚猢狲”一个大步又折了回来,在柴安风面前赔笑道:“柴大官人,末将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能不能把那些被大官人捉住的禁军兄弟放回来?”
留着这些禁军的杂碎做什么?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又飞扬跋扈惯了,把他们留在青龙镇,是要给他们养老送终吗?
想也不想,柴安风就要答应下来,谁知耶律楚材抢先一句:“郭提举这话就偏了,那些禁军将士,可不是柴兄捉拿住的。而是他们得罪了青龙镇的百姓,被百姓临时扣押住的。柴兄可没本事放人,不过看在几位的面子上,倒是可以出面向百姓说合说合。至于百姓答应不答应,那就两说了。”
柴安风听了这话,暗中打了个机灵——这话说得太妙了,相当于坐实了今天这场冲突并非是柴安风引发的,而只是禁军同寻常百姓之间矛盾而已,这样“柴安风拥兵自重、抗旨不遵”这个罪名也就落不下来了,柴安风反而可以告禁军一个“滋扰百姓、激起民变”的大罪——耶律楚材这个谋士,真是没有白请啊!
郭守明一开始倒也没有嫁祸柴安风的想法,被耶律楚材这么一提醒,反而是醍醐灌顶,心想:耶律楚材果然名副其实,说话滴水不漏,怪不得成吉思汗都能引为心腹了,在他面前可没有半点心机可耍的。
因此郭守明只能老老实实点头答道
:“是,是。柴大官人、耶律先生教训的是。那就请大官人同那些百姓商量商量吧。柴大官人在青龙镇威望崇高,百姓必然是会给大官人面子的。”
“行吧,那我就去说说看。”
这事对于柴安风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既然答应了,那就根本不存在什么难度。然而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
于是柴安风先是叮嘱这边的人马不可有半分松懈,之后才亲自转身回去,果然瞧见数百禁军已经被绳子穿成了一串,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浑似一串刚被从河里钓起来的小杂鱼,就等这被送到案板上剖腹刮鳞了。捉住他们的,都是工人警卫队的弟兄,这帮人军纪没有两百亲兵护卫那么严谨,免不了对俘虏一顿拳打脚踢,打得这群平素作威作福惯了的禁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罢了。”柴安风招来一个领头的警卫队员,吩咐他把人都领到阵前去,移交给郭守明及三位禁军统制。
于是这串杂鱼又毫无抵抗地被拖走了,还有一些受了重伤不能行动的,一些禁军士兵的尸体,也一并被抬了过去。
交接俘虏的事情简单得很,三个禁军统制就连清点一下数目字也不敢,便将人领了回来。然而这些俘虏被捆成一串,还是太难看了,禁军之中几个小军官抽出官刀,便要将捆着他们的绳索砍断。可没想到这几条绳索,都是特意从青龙镇里找来的最结实的绳索,都是生产出来准备送到青龙港里去给系海船用的,禁军那几块铁片子,又怎么可能斩断这几根绳索?
只见这几个军官手里的官刀划拉了半天,却依旧不能斩断绳索,急得他们满头是汗。
这回那蔡统制沉不住气了,嘟囔着骂道:“做什么呢?还嫌不够丢人的?走
了,走了!”
终于兴冲冲而来的禁军六千人马,只同青龙镇工人警卫队对了一阵,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灰溜溜走了,徒留下一番毫不留情的嘲笑和一片凌落混乱的废墟。
此刻,工人警卫队此战损失的清点也报告了柴安风:此役,工人警卫队共出动人马两千五百人,死亡八十七人,受伤四百二十三人,总计伤亡达到五百人以上,损失算是不小了。然而这仗却将气势汹汹的禁军迅速击败,可谓是大涨了青龙镇的威风,给柴安风脸上贴了金。从此之后,青龙镇柴大官人的名气,便要比柴家祖上流传下来的所谓“崇义公”的名号要响亮得多,再也没人敢小觑这支力量了。
“好了。”柴安风松了口气,“郭守明脸皮就算跟城墙一样厚好了,这回我也把墙皮给剥下来了。这次一走,恐怕朝廷一时半刻也没脸再过来找我的麻烦了吧?”
柴念云从后赶来,忧心忡忡道:“话是这么说,可就怕咱们这么一打,惹恼了朝廷,将来事情可就难办了。”
却听耶律楚材说道:“郡主不必担心。朝廷里也并非铁板一块,这一仗我们打出了威风,料史弥远老相公也会重新掂量厉害轻重。只要柴兄再加把力,在朝中疏通一下。待宋慈先生查明案情,这桩公案也就消弭无形了。”
“那就多劳耶律先生费心了。”柴安风致歉道。
其实当年柴安风将耶律楚材招揽至麾下,原本是要打算借助他的力量一飞冲天,创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的。然而这两三年间,柴安风却始终执着于经营青龙镇的生意,耶律楚材的身份也更接近于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