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扑哧”一笑,“没想到我们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成了香饽饽了!看来日后他要比你我都有出息啊!”
此时,在潘家的客厅里,高尚正在和潘启慷慨激昂地言说着劣丝之事。
高尚表明的意思很是明确,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切不可让“清威行”成了漏网之鱼,再有,也是建议潘启绝不能向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亨利低头认错和赔偿,那么做很是会丢了商总和公行的颜面。
高尚既然敢让潘启去彻查劣丝之事,他也是心中有了底气,因为他知道亨利不承认有那件宣传单的事实,纯如就没有证据能证明自身的清白。而当被潘启问起来劣丝之事,纯如一定是矢口否认的态度,而他也是坚决不承认,那到了最后,这就成了一笔糊涂账,无人认领,潘启自然也是无可奈何。
但这其中纯如供给潘启的生丝占了整体
货物的九成,潘启一定是会怀疑纯如在其中做了手脚的,这样下来,即使纯如百般解释,潘启也是不会相信她的,那么他们之间就此必然会产生矛盾,纯如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会是付之东流。
至于他不让潘启去向洋商认错赔偿,则是他和梁、易两位东家商量好的,目的就是激化洋商与潘启的矛盾,让这件事情在两者之间几番相互扯皮推诿下来变得更复杂更不好处理,闹得动静是越大越好。事态不断的扩大,潘启也就更会是骑虎难下左右不能相顾,如此一直纠缠下去,最终必然对潘启的威信和地位产生削弱和动摇,这样他们三人从中得到好处的机会也就会越来越多。
潘启心里却是有自己的一番盘算。
那日纯如已对他说了用洋药水浸染劣丝的事情,也是了解到了高尚过往的一些根底,虽然他对纯如的话是半信半疑,但也是在心里对高尚产生了戒备的心理。
潘启自认为自己一直以来做生意是守本分的,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他平时也是最瞧不起那些在生意上不守规矩,总是一门心思走旁门左道的商家。如果高尚真是如纯如所言做了那些鸡飞狗盗之事,他是容不了这样的人坐在自己身边的,甚至连句话也是不屑与他言说,一定要保持泾渭分明的态度。只是现在要等待纯如拿出证据来,到时候一切在自己眼前演的把戏自然都会被戳穿。
“高老弟,我前几日听说市面上有一种神奇的洋药水,无论什么样的生丝经它浸泡之后,都会是变得纯白鲜亮,注意不到的话,外表看起来与‘七里丝’一模一样,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潘启漫不经心地问。
高尚听了一愣,但也是马上恢复从容面色说道:“真是什么风声也逃不过商总大人的耳朵,我之前在江浙时也是听过这样的风传的,但具体是什么模样物件并没有真正见过,我也听说这药水都是私贩进来的,威力很是巨大。洋人通过广州本地的不法商家做代理人,
已经渗透到了福建全省,就是我们江浙也是发现了这样用药水泡过以次充好的生丝,想来流毒甚广,很是祸害人,如果不加以控制成蔓延之势,就如洪水猛兽肆虐,恐后患无穷啊!”
潘启看着面前的高尚不慌不忙对药水之事侃侃而谈,言语间嫉恶如仇大义凛然,颇有一番独到的见解。潘启听得之后,他也是对纯如与自己言说高尚和洋药水有关的话,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高老弟,如你所言分析下去,我们这批供给洋商的那五百担生丝应该也是被那洋药水浸泡过的,你说这个源头应该是来自于哪里呢?”潘启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道。
“商总,我想这其中无非有三个渠道可来,一个是‘广客隆’和‘清威行’自己有那药水,直接将劣丝浸泡后就假冒了‘七里丝’送到了你的库房里面。再一个是他们没有药水,但明知那生丝的品质根底,贪图的就是便宜,购进他们的手中,然后送到你这里来,侥幸地避过了耳目。最后一个是他们家也是被糊弄了,没有经过仔细甄别,误将那劣丝收到了手中,发现之后也是将错就错,抱着侥幸心理在你这里蒙混过了关。”
高尚用清晰的头脑很有条理地帮潘启分析了问题,临了也是没有忘了加上一句,“商总,无论这三个渠道如何,总归这件事是与纯如脱不了干系的,只怕是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会将这件事情轻易地就承认下来啊!”
潘启听高尚对自己的问题对答如流,分析得很是全面公正,头头是道,忍不住也是点头表示对高尚很是赞赏之意。
但潘启也是听出了高尚将全部假设条件都放在了纯如身上去说结果,而对他高尚自己只字不提,甚至连表白开脱一番的过程都没有走,就仿佛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帮着分析问题一样。
高尚这样的举动,更是愈加让潘启相信高尚在这件事情是无辜的,而纯如是在情急之下萋菲贝锦、深文罗织,对高尚谣诼诬谤,蝇粪点玉,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