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良和薛从听到云舒然这句“好巧啊”,不禁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安。
徐文良脸上很快就有和善的笑容,开口道:“云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只是声音略显干涩。
薛从微微皱眉,眼神飘忽,似乎在思考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大人惯着泉州一应大小事务,案牍劳形,我特带了冰糖雪梨片来给大人尝尝。”
云舒然的嘴角始终带着笑,这笑却不透彻,颇有几分笑里藏刀的味道,还明晃晃的。
看得徐文良和薛从都很自在。
有种刚商量着要去谁家里偷东西,那谁转眼就来抓现成的感觉。
云舒然也不理会两人快要站成木桩子的身躯,轻轻迈步跨过徐府门槛。
按照原先去规矩,有人闯进来,门房是要拦一拦的。
但现在
门房眼观鼻鼻观心,偷瞧徐大人神色,见其未有阻拦之意,乐得按捺住了上前驱逐的冲动。
那股子想要挺身而出的劲儿,如同一缕青烟,转瞬便消散于无形。
大人物都没开口,他还是很门融为一体比较好。
云舒然莲步轻移,款款而至二人跟前。
她不施礼数,只轻声道:“想来二位大人欲寻我麻烦,不如我自投罗网,省却诸位辛劳。”
这举动分明挑衅意味十足,但落在徐文良眼中又多了些说不清的胁迫意味。
可能是因为他心虚吧。
徐文良原本想对付云舒然的心思如同战场上的撞门柱,此刻见她这般举动,反倒心生忐忑。
他端着官老爷的架子,不去理会云舒然。
云舒然也不言语,就这般静静站着。
最后还是薛从开了口:“云大小姐来此何事?有话不妨敞亮些说。”
云舒然眉梢一挑,反问道:“二位大人莫不是打算找人潜入我府中销毁盐引?再寻个由头,说我私自伪造官府文书,让我吃些官司,如此就能将我制住了?”
徐文良和薛从闻言,神色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她是怎么猜到的?
徐文面上不露分毫,沉声问道:“云大小姐既已猜到,又来此作甚?”
他也明白云舒然这是打算跟他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伪装的。
云舒然她缓缓从宽大的锦袖中取出那张盐引,在二人眼前轻轻一晃,扇动了一片惊涛骇浪。
一直在边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门房扶着门框的手指忽而一阵发酸。
这云舒然是怎么回事?
明明知道二位官爷要毁了这盐引,非但不藏好还要拿着再他们面前晃,脑子被木屑堵住了?
“我将成为泉州下一个盐商的消息,已在周边各州府传开。这盖着徐大人官印的文书,不知过了多少读书人的眼。若您此时忽然说我手中之物是假的,又或是我私自伪造,您猜您的顶头上司会如何想?您的同僚会不会觉得泉州人杰地灵?”
这一番话说得徐文良面色阵青阵白,人如秋日的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喉间如塞了块巨石,憋闷难当。
半晌,在云舒然那熠熠生辉的笑容中,徐文良如同败军之将,只得背手离去,留下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云舒然看着那徐文良被甩得呼呼作响的两袖子笑了,这回笑得真心实意。
薛从看着云舒然,不禁赞叹:“云大小姐好胆识,好手段。”
云舒然莞尔一笑,谦逊道:“薛大人过奖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哪及薛大人一半。”
“云大小姐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这商场如同沼泽,云大小姐还是小心为上。”
薛从冷眼盯着云舒然,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凌冽,说出口的话却如阳春白雪。
那感觉就像是有两个魂魄挤进了一个身体里头,眼睛和嘴巴正打架。
云舒然笑倩兮,从容应对。
“多谢薛大人提点。不过这虽是沼泽,若脚下的木板足够宽敞,亦可安步当车。”
薛从随即哈哈大笑:“好一个足够宽敞!只是这泥潭深浅难测,猛兽潜伏,还望云大小姐多加小心。”
云舒然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裙裾飘飘,如同一朵轻盈的云彩。
薛从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云舒然的背影消失在街口,薛从也甩着两只袖子走回了徐府里头。
左不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罢了。
接下来这一计,就看云舒然能否接得住。
云舒然回到云府,心里头还是有不安的。灯火揉皱了云舒然的眉眼,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云舒然不笑,槐序也不笑。
这就急坏了武镜棠和柳絮柳叶两个小丫头。
三人又是做好吃的又是拉着云舒然玩小把戏,云舒然心里头挂着许多事,有泉州的、有京城的、有东泽边境的,总也提不起兴趣。
但是能做的都做了,她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了。
就等别人出手,也等一个时机。
一个能进入‘福洞’的时机。
有道是关心则乱,云舒然今日算是尝到了滋味。
计划反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