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轻轻一笑,收了折扇,道:“大人,请让人端两盆水来。”
“断案就断案,端水作甚?”
“就是,到底有没有本事啊?”
“别就是个故弄玄虚的吧?扰乱公堂可不是小罪啊,一不小心功名都没了,十几年书岂不白读了!”
外头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衙役很快端上两盆谁,平平稳稳摆在堂中。
刘定安伸长脖子看了看,不解道:“你这是要作甚?”
朱正扬了扬下巴,“大人莫急,待会,这两盆水便会告诉大家,究竟这杨继平有没有偷钱。”
“胡说吧?”
“水还能说话?”
“举着水盆跟人说,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瞎说,你这是话本小说……”
外头的人更加躁动起来。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挤,就像看看这个水盆怎么断案。
朱正端起一盆水,走到杨继平身前,低声道:“子荣兄,你可信我?”
杨继平一愣,当即答道:“我如今身处险境,谁沾上都是一身骚,可祁二爷你却挺身而出为我说话,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朱正点了点头,道:“既然信我,那就将你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进这个水盆
子。”
杨继平丝毫不犹豫,从腰带上解下荷包,哗啦啦将里头的铜板儿一股脑倒出。
众人伸头一看,不过十几枚铜钱,再加上一小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足一两……
“这包子铺生意不是挺好的?怎么就偷了这点钱?”
“说不定人家藏起来了,或者花光了呢……”
“也是,哎,这钱丢进水里,就听见两声水响,到底有什么猫腻啊?”
“这水也没说话啊,怎么证明这书生没偷钱?”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朱正又端起另一盆水,走到包子铺老板身前道:“这位老板,也请将你的钱全部倒进这个水盆里。”
老板眼神飘忽,却被那书生冷眼扫了回去,当下战战巍巍解下腰带上的荷包,也学着杨继平一样一股脑儿全倒进了水盆。
白花花的银子瞬间照得人眼睛花。
“我的娘诶,包子铺原来这么赚钱啊?”
“这少说也得有十两银子啊!”
“赶明儿叫我儿不要读书了,去学做包子,早赚钱早娶媳妇……”
众人眼里满是艳羡,全然忘了这时候还在断案。
朱正望了望水面,顿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大声道:“诸位请看,这杨
继平偷没偷钱,此时一眼便知了吧?”
“什么呀?”
“这怎么能知道?水又没说话!”
“就是,莫非你是什么通天道长,能在这镜花水月中回溯过去?”
众人白了一眼。
朱正却无奈地笑了笑,朝着高坐上同样一脸疑惑的刘定安道:“大人请看,这两盆水里,一盆放的是杨继平的钱,一盆放的是包子铺老板的钱,大人可察觉这两个盆子里有何不同?”
刘定安愣了愣,又凝神仔细看了看水盆。
却见其中一盆的水面上,薄薄的覆着一层油光。
当即道:“这包子铺老板的盆儿里,有一层油。”
“这就对了!”
朱正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狠狠盯着刘定安道:“既然已有铁证,还请大人明断!”
众人顿时哗然。
“这就铁证了?”
“是啊!我怎么看不明白?”
“哎呀,你们是不是傻?这包子铺老板天天剁肉做馅儿,手里不得沾满了油腥?既然如此,凡是他碰过的钱上,自然也沾了油,水一泡,油就浮出来了。”
“那书生的盆子里,却是干干净净,半点油星子都见不到,可见,他这钱根本就不是包子铺的啊!”
“原来是这样……”
“那这书生岂不是被冤枉的?”
堂外的议论声一阵大过一阵。
这些,刘定安自然也想得到。
可他一想到刚才师爷的传话,顿时变陷入两难之中。
这事儿……他怕是办不了了……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铁证如山,他总不能真的去污蔑一个当朝举子!
刘定安眉头紧皱,一眼牙关,当即拿起惊堂木狠狠拍下:“大胆刘富贵!竟敢作伪证污蔑好人,构陷当朝举子!你该当何罪!”
“来人呐!给我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押下去,关进大牢,择日再审!”
“威武!”
两旁衙役顿时高呼威武,手中的杀威棒不断敲击地面,震得人心跳加速,立马就有人上前将那做假证的学生押了下去。
“厉害啊!”
“幸亏有这位公子哥挺身而出,足智多谋啊!不然就冤枉好人了!”
堂外响起一片喝彩声。
所有人都激动地望着朱正,仿佛他才是那个青天大老爷似的。
也有人窃窃私语:“这大人也不知如何断的案,差点将好人的功名都除了!”
“呸,快别瞎说,还不是那作伪证的人太可恶了?这才一时蒙蔽了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