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甫仁傻眼之际,门外的小厮们又吵闹起来。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陛下宣少爷即刻进宫觐见!”
“快!快扶少爷去洗漱啊!”
王甫仁张皇失措把儿子拖进房间,差点没把自己的鞋子都给踩丢。
圣上单独召见,这天下谁敢怠慢?要是让王言之这样疯疯癫癫过去,岂不是要被问罪了!
“儿啊,儿!快醒醒!陛下要见你!”
王甫仁一边轻轻拍打着王言之的脸,一边出声喊他,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王言之却悠悠地回过神来,缓慢地抬眼,望了一眼急得团团转的父亲,吐了口浊气,一脸肃穆道:“爹,陛下传召,可有说何事?”
“陛下传召要见你……”王甫仁下意识地开口就答。
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这是恢复正常了?
他吊着眼睛偷偷打量一眼王言之,只见王言之已经慢条斯理地换起了衣服,依旧是个书生打扮,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眼看去便是个翩翩公子。
只是这翩翩公子动作起来实在有些慢,慢得王甫仁这样的性子都有些着急了。
他摊着手:“儿啊,你快些,陛下召你进宫可不能怠慢。”
“嗯。”
王言之轻声答应,心里却
是在想着其他的事。
他的老师青莲先生最近三句话不离陛下,句句都是夸赞和崇拜,要知道,青莲先生可是连永乐大帝都敢骂的人。
眼界之高,这天底下可没几个人能让他心悦诚服。
可就这样一个人,居然对当今陛下如此崇拜,还说什么推陈出新、剔除天下文人腐骨非陛下不可,这就让王言之对朱正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今日进宫,他更多的是好奇,却压根不紧张。
王甫仁还在仔细着嘱咐道:“此前可是教过你宫里的规矩了,见了陛下要行大礼,说话做事都要认真过脑子,可千万别惹恼了陛下。”
“这些日子,吏部就要给你们绶官了,这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有半点差错,爹也会留心给你走走门路,那几个同年还是愿意跟你爹讲些情面的……”
“还有啊,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王吉,你见着了也要打招呼,他如今可不是一般的太监……”
王甫仁絮絮叨叨的,已经把慢条斯理、心平气和这样的规矩抛在了脑后。
直到王言之换好了衣服,告了礼、出了门,他还在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忧心忡忡。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文武双全,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就是时不时的有
这么个犯轴的毛病,不是执拗地数一颗竹子有多少树叶,就是非要去挖泥巴来看有多少条蚯蚓……
要不是有这么个毛病,也不至于大好的儿郎,至今还说不上亲……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说亲的事,儿子中了传胪,走马上任入朝堂是指日可待的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早些打点,为他谋个好地方去观政。
等儿子有了前途,高门大户的,也不愁娶不到媳妇……吧?
王甫仁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刘管家,去赵大人家送个拜帖,就说我想请他喝顿好酒……”
“小的这就去办。”
随着王家大门再次关闭,王家的两辆马车已经一前一后的行驶在京都城中。
王言之坐在马车上,盯着车上吐丝的蜘蛛发呆。
摇摇晃晃的,那小蜘蛛也跟着晃来晃去,好几次还停下来,好像在和王言之对视似的,特别邪乎。
“王公子,咱到了。”
王吉先下了马,站在宫门口叫王言之下来。
马车是不能进宫了,宫里也不准骑马,他们得走进去。
王言之下了车,整了整衣裳,看上去格外精神。
性子虽然慢吞吞的,可在王吉看来,这就是世家子弟该有的风范,稳健又斯文,比那些
嚣张跋扈浪比天高的王仲什么的,可强太多了。
这一表人才的模样,哪里像是京城传言的那样,有什么疯症?想来,那就是别人嫉妒,胡乱传的。
王吉在心底暗暗点了点头,又一脸笑意地将王言之带进了宫门。
这时候的王吉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王言之,下一刻就会化身成活祖宗般的人物,让他叫苦连天……
两人一前一后朝御花园走去。
不多时便传来一阵扑鼻的香味。
王言之一怔,停下脚步举目张望,不多时,便发现了不远处一片灿烂的花林。
那颜色,宛如白雪挂在了树梢,又好像秋霜落在了枝上。还有些白里透红,红色的花蕊,宛如一滴血掉在了雪地里,朴素典雅,风韵天成。
下一秒,王言之仿佛着了魔似的,一脚踏进了路边的泥土堆里,魔怔了似的,直愣愣往泥巴里走去。
“王公子!陛下不在那边!”
王吉一怔,连忙招呼。
可王言之跟没听到似的,直直地穿过一大片泥泞,埋着头就往里钻。
王吉大惊,连忙上去拖他,却不料这人看着瘦弱又斯文,整个人却滑的跟泥鳅一样,反应极快,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