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可不是这个理儿,您如今管着漕运,又是二品大员,只要您眨眨眼,这满大明的商人不都得来孝敬您?”
“再说了,京里也有不少官员私底下都做着买卖,以后要是有什么货物运输,不也得来您这讨两分面子?您这漕运管得多风光啊!”
小厮一脸贼笑,就差没将谄媚二字刻在脸上。
“唔,胡说八道,老爷我是那样的贪官吗?”付士楠一脚踹过去。
那小厮泥鳅似的滑过,佯装哎哟几句,忙道:“是是是,咱们老爷哪是那样贪财之人,这些做生意的,都是敬佩老爷高风亮节,前来孝敬您,那是感激您为民做主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这话付士楠最爱听,脸上洋溢起得意的笑容,又道,“陛下让沈大人去湖广调粮,可出发了?”
小厮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今早来的飞鸽传书,道:“出发了,京里来信说是今儿大清早便走了,人都没带几个,也没摆仪仗,谁也不知沈大人去向。”
“啧,到底年轻了些,这可是钦差!钦差啊!光明正大摆着钦差的仪仗出去,这一路岂不是走到哪儿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偷偷摸摸
走了,这一路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不过……历来钦差不明不白死在路上的也不少,他这也算是谨慎了……”
付士楠又擤了把鼻涕,一脸的羡慕道,“哎……钦差啊!钦差!我怎么就捞不到这样的好事呢,凭我这功夫,他湖广那帮人,我得给他们刮出一层油……”
又挠了挠脑袋道:“陛下让我配合沈家两兄弟屯粮一事,可也没跟我说到底怎么配合啊,哎呀……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啊,当个官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就不能事少钱多离家近吗……唉,可怜我京都那几房小妾,如今要独守空闺啊……”
京都。
早上又下了一场雪,气温再次降低,比之前更冷。
八喜浮桥畔。
无波河长长的水带在京都城中蜿蜒曲折,河两岸的民居楼房鳞次栉比,积雪厚厚地堆在屋顶,整个京都看上去是皑皑一片。
桥上尽是行人,孩子们在桥边打着雪仗,富丽堂皇的楼房时不时传来轻歌妙曲,飘在河面上,像是人间仙乐。
百味楼的最顶楼,便能清楚的看到这番盛景。
户部尚书郭攸之在陈循的交代下,已经点好了今日的菜式。
同行的还有以
都御史欧阳长庚等湖广出生一众官员。
“刚拨了工部造纺纱机的工钱,扩张织造局又要不少银子,现如今户部可剩不了几个钱了,本就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眼下又要调粮,劳民伤财的,这不是给朝堂雪上加霜么?”
郭攸之偷瞄一眼还在看折子的陈阁老,状似无意地抱怨道。
“就是。”欧阳长庚也拨了拨底下的炭火,哔哔剥剥的火烧得更加旺盛,通红的木炭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明暗不定的神色。
接着道:“陛下这样一意孤行,执意要从湖广调上百万石的粮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何况我还听闻沈家那个大当家的,也去了南边大肆收粮,估摸着也是奉了陛下的意思。”
“还收粮!?”郭攸之怪叫道,“这么多粮食,陛下是想拿来砌成墙吗!?”
先不说会不会有倒春寒大饥荒这样的事,光是这些粮食运过来,储存在哪,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到时候没地方存粮,可不就是只能堆在城外,任凭雨打风吹了?
总不至于,又要让他户部拨银子来建粮仓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要钱没有!要命一……不要命更没有!
郭攸
之竖起眉毛,一脸地气愤道:“咱可不能由着陛下胡作非为啊!这……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乱子的!”
“是啊,陈公,这大饥荒一事本就是无稽之谈,调粮更是小题大做,到时候不光是闹得北边粮食多到无处安放,只能坏掉,南边的那些官员更加不会善罢甘休,迟早得生出大乱子来。”
欧阳长庚接过话题,他和郭攸之担心的不一样。
他不关心国库要花多少钱,可他原本管着漕运,更和湖广布政使乃是八拜之交,平时没少收湖广地方官员的孝敬。
而此次调粮,肯定会损害湖广的利益,从而进一步影响他的腰包。
“饥荒是绝不可能的事,等明年春耕一到,那就会南北齐齐暴动,陛下高居庙堂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但责任可都在咱们身上,天下百姓只会骂咱们这些做官的尸位素餐,不能辅佐劝诫陛下。”
欧阳长庚一脸急色道:“陈公,您觉得下官说得在不在理?”
这时,菜肴断了进来,荤素搭配,清新淡雅,都是百味楼的招牌菜。
陈循夹了一口最爱的鸭舌,尝了尝,又放下筷子,缓缓道:“急什么?”
说着,又大有
深意地看了欧阳长庚一眼,这才接着道:“如此祸乱天下的大事,哪怕陛下贵为天子,也不是他想一意孤行就能推动的。”
“光是薛敬那帮言官就够陛下头疼了,而且调粮一百万石,湖广那些官员能同意,湖广的百姓也不会同意。难道一个偌大的湖广,还能被沈兴一个毛头小子镇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