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特的来信将我唤醒。
信里这样写道:
我的命令是:今天晚上去沃德成尔滑稽歌舞剧院。请在第三次幕间休息时过来。
玛格丽特·戈蒂埃
看过后,我就把信放进抽屉锁了起来。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这人动不动就生疑,把信收藏起来,手头上便有了真实的凭证,心中有疑虑时就可以会出来瞧瞧。
玛格丽特没有让我白天去看她,我就不敢贸然闯到她家去。但是,我很渴望傍晚以前能看到她,而且这种渴望非常强烈。于是,我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朝着香榭丽舍大街走去。像昨天一样,我又看见她乘坐马车经过那里,还从马车上下来过。
晚上7点,我走进沃德威尔滑稽歌舞剧院。
我看戏从来没有这样早到过。
观众陆续入场,包厢里慢慢地都坐满了人,只剩下一间还空着——楼下侧面的那间包厢。
第三幕开始时,我听见那个包厢传来了开门声,我的目光一下子转向那扇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果然,玛格丽特露面了。
她随即走到包厢前面,目光在正厅里寻找着。看到我以后,就用目光向我致意。
这天晚上,她真美啊!
她是为了我才打扮得这么美吗?难道她爱我真的到了这样的程度,认为她打扮得越漂亮,我就越觉得幸福吗?这一点我还不知道,不过,要是她真这么想,那她就已经成功了。因为当她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时候,观众们的目光便如潮涌一般向她投去,就连舞台上的那名男演员也朝她看去,好奇是谁一出现便引起了观众的骚动。
而我呢,身上装着这个美丽女人的房间钥匙,而且三四个小时以后,她又将属于我。
那些为了女戏子或妓女而倾家荡产的人,一直遭受人们的指责,可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付出了所有财产,却并没有爱那些女人爱得发狂。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投入到这种生活中,才会了解,这些女人只有在日常生活中满足其情人的小小虚荣心,才能牢固地抓住情人对她们的爱情——我只能用“爱情”这个词语,因为我找不出其他字眼了。
普律当丝跟在玛格丽特的身后走进了那间包厢,同时,一个男人坐在了包厢的后座上——那位德·g伯爵。
一看到他,我的心便像是被一股寒气袭击了一般。显然,玛格丽特发现了那男人的出现影响了我的情绪,因为她又冲我笑了笑,然后背对着那伯爵,仿佛在专心致志地看戏。
终于到了第三次幕间休息,玛格丽特转过身去说了几句话,伯爵便离开了包厢。于是,玛格丽特招呼我过去看她。
“晚上好。”玛格丽特见我走进包厢,对我说道,同时向我伸出手来。
“晚上好。”我对玛格丽特和普律当丝说。
“请坐吧。”
“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占了别人的位置?”我对她说,“怎么,德·g伯爵不回来了吗?”
“还回来,我打发他去买糖果了,这样我们就能单独谈一会儿,普律当丝是信得过的。”
“是啊,我的孩子们,”普律当丝说,“你们放心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今天晚上您怎么了?”玛格丽特说着,直起身来走到包厢的阴影里,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有些不舒服。”
“那您应该睡一会儿。”她又说。她那讥笑的神态,同她聪明伶俐的脑袋极为相配。
“去哪里睡觉?”
“去您自己的家呀!”
“您明明知道,我在自己家里睡不着。”
“那么,见到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包厢里,您就不应该过来跟我噘嘴赌气。”她说。
“不是为了这个。”
“就是为了这个,我一看就知道。好了,我们别再谈这件事了,等戏散场后您就到普律当丝那儿去,一直等到我叫您,明白了吗?”
“明白了。”
难道,我还能不服从吗?
“您还爱着我吗?”她问。
“这还用问!”
“您想我了吗?”
“一直都在想。”
“您知道吗?我真怕会爱上您。您问问普律当丝就知道了。”
“啊!”普律当丝说,“可真是烦死人了。”
“现在,您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吧,伯爵要回来了,没必要让他在这儿看见您。”
“为什么?”
“因为您见到他,心里会不痛快的。”
“不会的。不过,如果您早点告诉我,您今晚想来沃德威尔剧院看戏,那么我也会像他一样,把这间包厢的票给您送去的。”
“可惜,我并没有向他提出想来看戏,可他还是把票送给我了,而且提出陪我来。您知道,我无法拒绝。我所能做的,就是给您写信,告诉您我的位置,这样我们就能见面了。我自己也非常希望早点见到您。既然您是这么感谢我的,那么我就要记住这个教训了。”
“是我不对,请原谅我吧。”
“好吧,现在请您乖乖回到您的位子上去吧,千万不要再摆出一副吃醋的样子了。”
她再次吻了吻我,我便离开了。
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