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旭带人离开,沈曜带着苏洛落到了院中,摆了摆手:“带好防护具,厚葬此人。蓟恒,把他的死讯告诉他的家人,以后每个月给他家送去吃食银两再添一成,一保他们平安,二供他们温饱,不可多给,以免斗米恩升米仇,三防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不可多言,东西给了就走,不可逗留,小心尾随。”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任何东西给多了都是问题,尤其是关乎生计。
所以,只能温饱,不能富贵。只能保平安,不能保万事顺遂。并且,不能让那家人知道他的身份,免得狐假虎威,做下祸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蓟恒点头,领命离去。
沈曜转身挡住苏洛望向房门的视线,垂眸看着她的发髻,温声问道:“怎么了?”
苏洛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这人为家人计到这个地步,有些感慨罢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沈曜转头望向房门,轻声道,“他父母早逝,得病时,长子不过七岁,次女不过三岁,还有一子尚在襁褓之中,他这一去,家中便只剩下孤儿寡母四人……”
“也是个可怜人。”苏洛叹息,转了话题,“兄长是如何找到他的?”
“缘份。先前便接济他有段日子了,他是偶然听下面的人说我在找身患传染恶疾的人,毛遂自荐。”沈曜道,“找太医看过了,确实病入膏肓,没几日好活了。”
“如此,想用自己的性命为母子四人的未来博得一份保障,也是情理之中。”苏洛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忽而又扬头冲沈曜一笑,道,“兄长,我想去见见那家人。”
她想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值得一个人豁出性命为他们博得一份前程。
“好,等过了头七,带你去。”沈曜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那张粉粉嫩嫩的樱唇上,眼神晦涩,喉结滚动,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喑哑。
头七,指的是屋里头那个男人的头七。
这七天,将会是这家失去顶梁柱的人家最最难过的时候,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过多的打扰人家。
“都听哥哥的。”苏洛笑道。
“乖。”沈曜伸手,嵌入她的掌心,与她十指交握,大拇指轻轻地磨蹭着她的手,蕴含着深情的视线和苏洛诧异的目光胶着,他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样深情而又小心翼翼,生怕她挣开交握的两只手的兄长,苏洛是头一次见,一时愣住,不知该给予怎样的回应。
苏洛的心思全都在手上那微妙的触感和温暖的温度上,完全忘记还有挣脱这回事,就这么被沈曜带上了马车,一路握着手送回苏家。
等苏洛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玲珑阁寝室的床榻上了。
“今夜是谁在外头守夜。”苏洛朝外头喊了声。
玉书、玉琴、玉棋、玉画四个丫鬟鱼贯而入,点灯的点灯,倒茶水的倒茶水,端点心的端点心,还剩了一个玉书走到床边,扶着苏洛坐靠在垒得老高的被子上。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请费大夫过来看看?”玉书一边捏着被角给苏洛盖上,一边询问苏洛,目光紧盯着苏洛的小脸,就怕漏掉一点点不舒服的信号。
苏洛见不得她们紧张兮兮的模样,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饿了。”
“灶上煨着粥,奴婢这就去端来。”玉画将手中的糕点推到玉书手中,边往外跑,边说道,“姑娘你先吃快点心垫一垫,奴婢很快就回来。”
玉琴先把水杯递到苏洛的唇边,道:“姑娘先润润喉。”
苏洛没看到水还没什么感觉,现下瞧见竟觉得渴得厉害,连喝两三杯才觉得活过来了。
就着玉书的手吃了块点心,苏洛问玉棋:“我不在的这几日,无双阁可有什么动静?”
“二姑娘在做小月子,有宫里贤妃娘娘派来的姑姑看着,没什么动静,倒是二夫人,小动作不少。”玉棋仔细想了想二房这几日的行为,“二夫人这几日没少跟老夫人和夫人谈起永楼的事,次次都在说姑娘虽然经营得还不错,但管理不善,再让姑娘管下去,恐怕会累及苏家的名声之类的,总之奴婢觉得二夫人应该是惦记上永楼的经营权了。”
“哦?那娘亲和祖母怎么说?”苏洛饶有兴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