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剑不忍心多看马车外一眼,低声说了句“夫人,对不住”,然后扬鞭:“驾!”
车轮溅起泥珠,马车飞速驶去。
秋枝目眦欲裂地挥手:“等等!”
她崩溃大哭阻拦:“我们夫人怎么办,爷!你好狠的心!”
卫菱早就意料到钟越的绝情,前世就是最好的证明。
哀戚转瞬即逝,眼下却不是等死的时刻,眼见兵书和暗卫就要抵挡不住成群的黑衣人大军,她立刻拉起秋枝的手冒着大雨奔向身后的丛林。
丛林里树木丰茂且高大,枝肥叶大,加上雨天难行,她相信足够遮蔽众人的视线。
丛林最尽头就是山巅悬崖,卫菱听到了身后匆匆如夺命之音的脚步声,眼下是依稀分开的岔道,当下做出判断:“我们分两边走!”
秋枝仓皇被推到另一边,她边跑边回头:“夫人,您注意安全。”
卫菱往右边深入,说是小道其实就是树木没那么多的泥地,横出的枝节擦破了嫩脸,她却顾不上刺痛,拼命往里深入,可身后传来了成群结队的脚步声。
呐喊声深入耳畔,似近在咫尺:“你们听好了!那女子务必找到抓活口,大人要好好查查他们的身份!”
“是!”
卫菱心头紧绷,喉咙几乎被扼住,紧紧地抓住了身旁的树枝,突然眼睛一瞥,树木遮掩的低处竟然有个黑洞,她立刻俯身贴近爬进了黑漆漆的小洞。
虽然窄小,但足够容纳一个瘦弱的她。
她艰难地伸手拨了拨树木尽量盖住缝隙,紧紧闭眼祈祷上苍庇佑。
纷乱的脚步声走近,往哪儿的都有。
“你去那儿看看!左边的派几个人过去!”
“这边!看树上爬人了没?”
她听着声音没有发现洞穴,暗暗松了口气,谁料下一秒———
“哎,这里咋好像有个黑洞,你去瞧瞧!”
“是,三爷。”
一个男子脚步利落地来到了洞穴外,洞穴太小,他没多想地拨开,谁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怯的美人面。
他脸上错愕的神色凝固住。
不是因为眼前的人过于国色,而是…
卫菱咬紧牙关,接受着命运的审判。
可男子显然眼睛瞅到她了,却并未揭发她的存在,而是喉结微动,回头见旁人看不清洞内,随手拨回树枝,抱怨道:“回三爷,这儿的洞太小,里头没人,也不知道那婆娘跑到哪里去了。”
名叫三爷的人发着牢骚:“奇了怪了,那娘们能自己长翅膀飞了?走,刘罗子,带一队往西边看看去!”
“是!”
听到这个名字,卫菱瞬间明白了一切。
从前刘家阿母在璜州以浆洗衣服为生,就住在庄子旁的胡同边,养的大儿子叫刘罗子,还算出息,年轻力壮还有点文化,算是难得善良的人,常常帮她和菀娘卖东西、送些吃食。
这人竟然是刘大哥!怪不得会放她一条生路。
丛林的脚步声陆续往西边而去,猜测秋枝能有足够时间离开丛林,卫菱也探头起身,四下已经无人,雨也停了。
她撕下截靛青裙裤擦了擦湿发,打开了贴身带的小包袱,里面有几块酸枣仁糕点和几锭碎银子,这是秋枝的,二人仓促分开时她无意带走了。
她系好袋子,立刻沿丛林占据往瓦剌寺的方向前进,到了寺庙后门处,她回忆着从前的记忆,果然找到了柴院处的小洞。
从前她刚开始来寻裴序时,怕主持不允许,便偷偷钻洞进来。
如今这洞竟然还没封上。
天色已黑,柴院柱灯烛火幽微,并无一人。
天气湿寒,卫菱偷偷进了柴院里点着灶台里的茅草取暖,温暖的火舌吞噬着阴冷之意,困意也逐渐袭来。
就在她昏沉就要睡着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