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将落,卫菱正查着府里本月掌馈收支状况,眼见拿药的收支便高达三百余两,比往月多了三倍不止。
思忖片刻,她差管家询问了清楚,才知道是秋霜初次有孕,因而哪哪不舒服便吓得不行,风吹草动都担惊受怕,钟母宝贝孙儿,每次请的都是宝善堂最精湛的郎中来。
合上账本,卫菱垂下睫,顾盼的美目毫无波澜:“如今府里支出超出往月,况且大姐将来,三弟也会带了弟妹拜访,只怕宴请少不了,倘若再有什么,该如何填补?”
她不愿趟这趟浑水,也不愿来日出了纰漏做替罪羊。
管家立刻躬身:“老奴明白,这便去提醒下老夫人。”
他看的门清,往后这钟府是夫人的,自然先巴结着夫人才是。
管家去了坤寿堂,谁料钟母一听勃然大怒,掷了高脚紫玉珐琅瓶骂这府里她的孙儿便是顶顶要紧的,什么也抵不上子嗣重要。
“老夫人说,莫说几百两,几千两也花得。”
管家驼着腰回复,音色里也充斥着无奈,他怎么也没料到老夫人如此不给夫人面子。
这府里上上下下,内内外外,哪里不是夫人提点的。
卫菱就料到婆母如今有了孙儿什么也顾不得,她也不愿落个薄待未来庶子和妾室的罪名。
反正这钟府也待不了许久了,什么糟心事儿她也不揽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母亲的意愿吧。只是这一趟我去璜州太累,需要静养些时日,这府中掌馈就交还给母亲了。”
管家一听,苍老的脸上更落满愁色,老夫人娇生惯养的,哪里能懂这算数,往年还不是请了账本先生和自己一起算,有了夫人这勤快聪颖的媳妇却不知足,当真是可恨呐。
钟母丝毫不觉她的辛苦,倒是硬气地顺带收回管家的大权,让她彻底“歇着”。
裴敏元被送回来的颇是不乐意,在外祖母家她待的还算快活,除却大舅父和舅母不怎么亲近自己外,谁不供着自个儿呢。
不过外祖母说了,娘亲在钟府,她得跟着娘亲好好待牢固了才有好处。
卫菱替穗儿挽发时,正巧裴敏元携了乳嬤嬤回来,不情不愿地给她请了个安:“给大姨母请安,我娘亲呢?”
卫菱不屑于理她,倒是穗儿不计前嫌,清澈的鹿瞳里全然忘却了从前之事替她解答:“二姨母还没归来,应该快了,表姐莫忧心。”
裴敏元眼底闪过失落,想回玉青阁,可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从未见过的秀婉妇人带了个年岁差不多的男童进来。
妇人见到她,有些惊诧,看向卫菱:“弟妹,这是哪家的姐儿,生的真像你。”
卫菱心里刺挠了下,微微勾唇,笑不达眼底:“是我的外甥女,唤敏元,年方六岁,亦是郑王爷的庶孙女。”
“我瞧生的这么标致,原也是皇亲国戚,了不得。”
宋哥儿一见到裴敏元,只觉得这个妹妹新鲜的很,有些霸道地开口:“娘亲,我要她陪我玩!”
钟越袅一向疼爱这大儿子,如珠似宝地哄了哄,看向卫菱:“这敏姐儿金贵,也不知愿不愿同宋哥儿去玩玩儿?”
卫菱顺着她的话,看了裴敏元一眼:“去吧,孩子们一起热闹热闹。”
裴敏元却不愿跟陌生孩童一同玩耍,抗拒着摇头:“我不要,我要自己回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