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菱嗤笑一声,收起银钗,风髻雾鬓的容光在夜里不减半分风华。
她自知,卫艽是最“能屈能伸”的。
“你应该知道,只要我一日不死,钟府除母亲外皆可由我管教,敏元当然也包括在内。”
“我已答允二姐,让她给宋哥儿作伴,小孩子家打闹再正常不过了。当然———”
卫菱睥睨着她:“你也可以带她回卫府,母亲应该很开心。”
卫艽腮帮子气得几乎咬到梆硬,她起身不管脏了的绸裤,脸色铁青地往外走,身后婢女阿华忙不迭地跟着她的步子,亦步亦趋地问道:“夫人,咱们回去吗?”
瞬间,疾步而行的人停了下来。
发丝因极速刹住而后拂,卫艽先是茫然了刹那,随后冷哼了声:“这么咽下这口气,我怎么配当娘。”
她看了眼坤寿堂的方向,侧目:“去探探钟老夫人近日爱吃些什么,我做了亲自送去。”
阿华嗫嚅着唇:“是。”
次日清晨,日头不太好,云密密地笼罩着,穗儿眼看要下雨便撒娇道:“娘,我不愿去上学,近日先生布置的功课太多了。”
卫菱刚任由秋枝伺候着拿篦子抹了桂花油,看着穗儿撒娇的小脸,突然陷入困顿中。
若来日带穗儿走,穗儿会失去钟氏嫡长女的身份,会失去世家贵女的权势,这些是虚的,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学业、六艺、琴棋书画的荒废,以及无法再过的那么富贵。
她必然要走,可若穗儿留下来,前世的事即便不会再上演,可难保其他事不会发生。
卫菱眨着睫,收回思绪:“只要上一日的课,就要好好地学才是,去吧。”
“好吧。”
送走了不太情愿的穗儿,春浓提醒道:“夫人,今日三爷和三奶奶归家,虽说府中掌馈您还给了老夫人,但您也得…”
“我知道,三弟好不容易回来,我必然得去看看。”
春浓点头,但显然还有余话:“刚儿从剑在门口捎话,说大爷在东口廊庑处等您。”
再有千般厌恶,好歹在钟潼南这三弟面前,卫菱不想让人这做弟弟的难堪。
她无言地笑了下:“去吧,总不能不给三弟面子。”
卫菱只穿了身雪银的罩纱裙,下直缀则是菩提绿的重娟料子,刚一在廊庑打照面,钟越眼神一晃。
见只有奴才,卫菱懒得虚假含糊一番,掠身而过:“走吧。”
钟越忙点了下头,快步跟上,努力寻找着话题:“昨日睡的可好?听说重州的布料柔且不皱,我命人给你打一床送来。”
卫菱顿住脚步:“你若有空,不如关心下秋霜。”
随后,她加快步伐,不再多话。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坤寿堂,钟母瞥了眼卫菱蹙眉,对这突然桀骜不驯的儿媳先是愤怒,然后是疑惑。
从前几个月莫名其妙开始,这儿媳就开始变得硬骨头了起来。
她忽视了卫菱,看向钟越:“你三弟要回来是喜事,可你要做爹了才是真正的好事呢,娘更高兴。”
她看向一旁乖巧坐着的秋霜,好歹顺眼了许多,眼尾的皱纹也柔和了:“郎中没肯定的说霜儿肚子里怀的是男娃,但娘知道吃酸多儿,估计呀,就是咱们钟府的长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