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难免带了些许萧瑟的意味,卫菱看着半开的窗,冷意一股脑儿地都涌了进来。
她不知如何回答,更不能将真相告诉眼前这位“好”夫君。
男子身影隐在暗夜犹如鬼魅,钟越再次开口:“你不愿开口说,是不是因为这腹中的孽种是意外?”
“是…在璜州时吗?”
卫菱听他提起璜州,黛眉横立:“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昔日你抛下我带卫艽离开,如今又肆意侮辱我与他人苟且,怎么,钟大人便是这般为人夫君?”
钟越下意识反驳:“不,不是…”
一声惊雷打下,卫菱这才看清钟越的脸,眉痛苦纠起,惨白的俊美皮囊似螫人的恶鬼。
钝痛从心口窝处涌来,一阵一阵,淅淅沥沥、绵延不尽。
钟越方也尝到了诗词中愁断人肠的滋味了。
他努力扶住床壁,心口窝的剧痛与彻夜的悔恨起伏翻涌,他几乎站不稳。
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他弃菱娘而去,闹出这般后果。
他也终于自食恶果。
钟越几近哀求地红着眼圈,拉住她的襦袖,像做出了极大的抉择:“菱娘,把这个孩子打掉,是我对不住你,都忘了这件事,以后…咱们会有孩子的。”
“不会有了,我同你,不会再有孩子。”
卫菱果决地开口,她垂睫摸了摸腹部,脸上洋溢出了一抹淡淡的柔意和坚定:“这孩子,我要留下。”
一句话,石破天惊。
钟越和春浓、秋枝二人齐齐楞在原地。
春浓率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夫人,万万不可呀,您若是留下这孩子…您的名誉可都毁了呀!”
她自然清楚主儿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位贵人是天下至尊,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她们主儿不同。
一个妇人家,没了清白名誉,即便是贵女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钟越反而异常地沉静了下来,他凝视着卫菱,眸子的血丝犹如密结的蛛网:“菱娘,你恨极了我,所以要报复我,是吗?”
卫菱看向他,眉头蹙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拿孩子报复你?从前我痴痴得爱慕于你,如今倦了、厌了,我只想有个孩子傍身罢了,至于是谁的,你不必知晓。”
“我是你夫君!”
钟越额角青筋凸起,他再次哑声重复:“你是我八抬大轿、明媚正娶的妻,你说我凭什么?”
“总之这孩子,绝不能留下,我会安排郎中来替你开药。”
钟越斩钉截铁放下这句话,几乎步伐凌乱地大跨步离开。
两个侍卫牢牢地看在门口,一只乌鸦都难飞出去。
春浓看向卫菱:“夫人,眼下这可怎么是好呀?”
卫菱看向院外郎中颤颤巍巍地端了壶汤药进来,她不愿为难郎中,待他退下后,把刺鼻的堕胎汤药倒入了土盆中。
门外郎中见她要外出,拱手:“夫人,爷说了您不能出去,需得药效发作,排出孕胎才可”
春浓推了郎中一把:“你个老货怎么敢拦我们家夫人。”
卫菱见出不去,转念一想,让侍卫把消息带给了钟母所在的坤寿堂。
她在赌。
若是钟母知道真相,她必然会被休出府,届时寻机会再带穗儿离开。
若是不知道,她必然会护住自己腹中的孩儿,她的“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