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菱看着穗儿僵硬的身躯,微微地抚摸了下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那位名叫二娘子的妇人生得还算绰约,偏生是个多话的,几乎眉飞色舞、一惊一乍地比划着:“听闻那侍郎夫人多年未怀子,前段时间刚遇喜,特地来长宁寺还愿小住,还带了前几年过继的那位小姐,偏生火灾不留情,听说连带着侍郎夫人主仆四人都死在了那大火之中,死相凄惨,那侍郎大人身居高位忙碌得很多日未归家,一听闻此事竟晕了过去,醒来后癫狂得说自己这一世还是没留住她,说着什么前世今世的荒谬之言,当真是可怜。”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若真是疼惜自家娘子,又怎么会多日不问?男子啊,没一个好货。”
听着几人龃龉嘀咕着,卫菱与春枝对视一眼,她眼底略过惊涛骇浪,她万万没想到钟越竟然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那之后她更加要小心万分。
几人吃罢,时间悠悠转转又过去五个时辰,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星子也依稀可见,船夫摇橹之余唱起了悠悠荡荡的闽南民谣。随着一声闷声碰撞,船体靠岸,卫菱也在客房内醒来,带着三人下了船,空气中氤氲着靠海的咸湿与自由,雾气堆积,但并不冷。
闽南府位于最南端,毗邻海与众多相邻小国,虽不算顶顶的繁华,但民风自由淳朴。
船夫笑着送走一船客,秋枝率先察觉出热来,先脱下来了身上最外层身上的琵琶襟团纹褙子,随后又替穗儿脱了外衣,卫菱环顾四周,只见闽南府船埠渡口正巧临近最大的花灯夜市,周围街道开阔整洁,商铺鳞次栉比,因到的时间恰巧是人最多的时候,几人又易容成了乡野村妇,因此被直勾勾的来往行人的视线注视着。
卫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还是没有断掉,因此她连忙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家邸店,掌柜的正忙不迭地在算账,一见是几个看起来穷苦寒碜的农妇来,便有几分不满的开口询问来意。
卫菱先拿出了包袱里不算显眼的七百文递给掌柜的,果然男子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大嫂,你们这是——要租房?”
“是,掌柜的,我想租一个两进两出的宅院,另外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在售,我们想一同看看。”
听见这名不见经传的妇人一张口就是要租商铺,掌柜的绿豆眉一瞥,也不知道是怀疑还是戏谑瞧不起,不过手倒是顺着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沓赤亭山赤亭纸的租赁契约,一堆租赁铺子的信息也赫然在其中。
卫菱顺手拿过来,掌柜的却瞧见了她手如柔荑,粉白的肌肤在夜里氤氲柔意,一看就是金银堆里面娇养出来的尤物。
掌柜的眼睛很快收回,不动声色地语气尊敬了些:“大嫂你瞧吧,瞧好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位妇人为何要伪装成贫穷人家的娘子,但人都有难言之隐,指不定未来这是位大客户,还是要好好尊敬着。
卫菱简单看了下想租的宅院,选中了一个位于青门街的胡同巷子里,安静且避人,也不算太贵,一个月三两银子,两进两出的小院落,一年起租。毕竟未来需要养两个孩子,到时候还需要给穗儿请师傅学女学六艺,肚子里这个到时候也需要请稳婆,一切都需要从简从省,做生意的话日子未来也能好过些。
至于铺子的话,卫菱的手落在了一处曾做女红的铺子。那里面恰巧还有从前的一些家具陈设,恰巧她未来就是想做些女红相关的营生。京州时髦引领风尚,带领周边州府,她正巧从前开铺子略有心得,因而她看中此铺子,爽快利落地直接同掌柜的开口:“掌柜,你这铺子月租价如何?”
掌柜本想抬价,可秋枝抱紧穗儿,穗儿却无意间晃动露出从小就带着的和田玉串,掌柜无意间一瞥便知道这不是凡品,他生怕怕得罪这奇怪的贵人,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又变成:“这样大嫂,这铺子我外租都是按一个月十八两银子外租,你需要的话就十五两一个月就行,我瞧你们都是妇孺也不容易。”
卫菱一听知道掌柜这是卖个人情,她也不含糊爽快地接下来了话,掌柜见卫菱利索,笑容也加剧了几分,跟她签了租赁契约,递出钥匙领路,边说边笑:“夫人爽快,我这领路带你看房。”
卫菱带着三人来到青门街胡同内,抱臂宽的槐树坐落在院子里,两进两出的小院子还算干净,灰墙灰瓦,一间主屋、两间偏房、一间灶房,还有一个极小的书房。
绕过院墙能听到隔壁清润的朗朗读书声,周边也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之所,卫菱看了很满意,笑着又递了一两银子过去,掌柜笑着更真切地接下:“既然没啥事,夫人你们便早些住下休息吧,如果需要采买丫鬟,往南走到头右转就是牙市,我叫王珂,夫人有事去邸店找我便是。”
时间转瞬既逝,很快十二月将至,闽南位于最南端,也不过是比平时冷了些,倒不会下雪。
卫菱望着朦胧的天色,想着京州的大雪,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这两个月内,她安置了许多物件回来,小院更加温馨舒适了,穗儿跟着隔壁院子的周秀才读书学女学,她则给青年报酬与月俸,也算缓解了少年捉襟见肘的贫困,毕竟读书是笔大花销。
若说唯一不太妥的便是这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