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树下摆着几张拼接在一块的桌椅。
村里多数人都来了,三三两两站在一块,呼出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
杜管月找了个凳子给她,指指树干那块的椅子,压低声音,“那就是王家那个。”
陈晏是第一次见到王瑞长。
和想象里不太一样,他看起来四十来岁,光头,一身腱子肉,身边围着几个说话的男人。
要不是杜管月提醒。
陈晏会以为是哪个混黑道的大哥。
梁竞舟和他好像很熟,抬抬下巴以示打招呼。
树影遮住阳光,梁竞舟靠坐在陈晏旁边,打了个哈欠,陈晏安抚性的捏捏他的手指,轻声和杜管月聊天。
桌子上摆着话筒。
有人在试音,喂喂几声。
陈建民就是这时候来的,阴沉着一张脸,穿的洗的发白的旧棉袄,来到也不说话,就往树下一蹲。
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
随后就是议论纷纷,陈建民不知道听到什么,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捏着拳头怒气冲冲。
从王瑞长身边拎出一个平头,“你他娘的说什么!有种来老子旁边再说一遍!”
王瑞长没动,他身边的几个人坐不住,表面是在劝架,实则一个个都在掰陈建民的手指。
“怎么回事,消消气消消气,都是一个村的,有啥事好好说。”
陈建民眼神凶狠,许是压抑的很了,正好找个由头发出来,“好好说的屁!老子爹当村长的时候,他王瑞长还是个穿尿兜子的崽种。”
“你们一个个想巴结他,想舔他的舌根子,那是你们的事,再让老子听到一句提老子爹的名字,老子把你牙给打掉!”
说着看向王瑞长,表情轻蔑,“王瑞长,你忘了当年你妈没钱看病,你跪我家门口磕头借钱的时候了。”
“跟个孙子似的,要不是老子施舍给你,你能有现在?”
王瑞长和陈建民对视。
旁边有人给他点了支烟,他突然笑笑,“没忘,那年也是冬天,我去求村长,你们大门口泼了盆水,当时我就跪在那盆水上。”
“我说只要借我点钱,以后我当牛做马都会还,村长没出来,你出来的,扔给我两个杂面窝窝头。”
“说让我妈死前吃顿饱饭,当时我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上的裤子和冰黏在一块,裤子烂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里边缝的旧棉花,是我妈拆了家里棉被给做的,我回去我妈就死了。”
“可惜你扔的那两个窝窝头,她到死也没吃上。”
王瑞长语气平静,可周围人听的眼圈一红,陈建民有些慌张,反驳,“那是你妈命不好,谁让生了你这个没用的儿,连病都看不起……”
王瑞长一摔手里的烟,蒲扇般的巴掌掐住陈建民的脖子,顺势砸在地上,沙包大的拳头砸下去。
王瑞长眼睛血红,“为啥看不起病,你他妈不知道吗!你爹攥着粮食不交,非说等过年才能分钱。”
“老子累死累活干一年,最后连给妈看病都看不起,你们一家人就是畜生,牲口!”
他一身的力气,两拳下去,陈建民当时脸上就见血了,他挣扎着朝台子上看,“打人啦,王瑞长打人啦,谁敢让他当村长?我要去举报!我要告派出所。”
话没说完。
兜头就是一脚,梁竞舟眉眼凉薄,刚才那脚就是他踹的,“打你怎么了,有本事连老子一块告。”
有他带头。
周围围着的几个人一块拳打脚踢,就连杜管月都上去扇了一巴掌,回来捏着手腕子跟陈晏抱怨。
“太欺负人了,也就是陈四海进去了,不然我非得上他家骂他去。”
等台子上能管事的出来阻止。
陈建民鼻青脸肿,王瑞长拍拍他的脸,“你尽管告,大不了老子去坐牢,出来就弄死你。”
陈建民没说话,但眼睛里到底是有点害怕。
陈晏没动手,就是看向路旁边,“你不把他带回去吗。”
杜管月抬头,钱寡妇站在人群外边,低着头,看起来窝窝囊囊,村民都知道她和陈建民是咋回事。
钱寡妇在众多注视下扶起陈建民,不知道是谁先吐的口水,“呸,狗男女。”
“丢人现眼。”
陈建民背影一愣,但又不敢回头,只能一瘸一拐的跟着离开。
因为陈建民闹了一出。
陈家这边没脸,最后还真是王瑞长当选村长。
县城里的人要回去汇报,王瑞长安排车送他们,自己倒是没跟着。
他几步走到梁竞舟旁边,拍拍他的肩膀,笑起来还有点和善,“好小子,多久没见了,晚上来家里喝一顿?”
梁竞舟没多大兴趣,但也没拒绝,朝陈晏抬抬下巴,“问我媳妇。”
王瑞长有些惊讶。
“你结婚了?”
看到陈晏才知道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姑娘,身条纤细,带着一条红围巾,显的唇红齿白。
王瑞长估计有点眼熟,但又不敢确信,“弟妹也是村里的?”
还是杜管月介绍,“小舟媳妇,陈晏,陈家老四的闺女。”
王瑞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