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不过是下个地,浑身疼得就仿佛是在狭小的隔间里考试考了九天九夜似的,还硬生生地将原本半个上午就能干完的活儿给拖了一整天。他只知道自己做的慢,却没曾想会慢到这个地步,张家一家倒是好心,没说出来,那跟张家一起干活的人家为了瞧热闹也拖延了不少时间,李慕也没对比出来。
若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了一旁有两个人闲谈,大声地拿此事作为谈资,说罢,还相视大笑,李慕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正笑着,其中一人瞟到李慕就在不远处,捅了捅另一个人,两个人才沉寂下声,生怕他震怒。
李慕倒是没生气,他本来就是生手,只是原本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如今是颇有些失落。夏荷倒是生气了,却被李慕给拽住了。
只是第二日李慕差点起晚了,直到李老四到门口来等人了,夏荷往李慕院子那儿瞅了许久,还没见到李慕出来呢。没办法,只好去敲敲门,喊:“相公,起床啦!”
一声比一声高,半晌,终于把李慕给叫了起来。
林婶原本昨日见李慕回来时走路不那么利落,就有些不高兴,今日见李慕出个院门还要扶着墙,更是不满,私底下瞄了夏荷一眼,瞧得夏荷缩了缩脖子。只不过一见李慕的样子,他也有些愧疚。
毕竟是个读书人嘛,哪有必要真叫他在田间呆上一日。
于是夏荷十分自觉地接过了李慕手中的书箱,道是:“我给你提!”接着就风也似的将李慕的行礼给搁到驴车上去了,不让李慕沾手。
等将人送走了,林婶才逮着功夫埋怨:“老爷可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下地干活呢!”
夏荷嘀咕:“皇帝每年都还要亲耕呢。”
夏荷知道这个不过是从书本上瞧来的,林婶哪儿清楚,闻言,颇有些想不通:“这咱们农家每年不是要交租子给皇帝么,咱们家都可以吃租子吃到饱了,那陛下可是有那么一大片地收租子呢,还得自己种地吃?”这大闵江山究竟有多大,林婶也没个概念,只知道自己无论往哪儿走,都走不出闵朝的地盘。
“……”夏荷被问住了,不说话。见林婶还要念叨的样子,他忙转身,道是,“哎,昨天我娘还说想金宝了来着,我今天带金宝回去一趟!”
夏荷说罢,就回屋抱着金宝走了。他回张家可勤了,最开始还有人指指点点,后来从林婶那儿得知李家母子可都没意见,便没人再念叨了。
这一回,还没等进家门,夏荷就瞧见了家里正热闹呢。等凑近了一看,是大姐冬梅带着大姐夫和狗娃回来了。
许久没见冬梅了,夏荷远远瞧着,就高兴了起来,叫:“大姐!姐夫!”
“夏荷。”冬梅笑着,快步迎到了家门口,朝着夏荷张开臂膀,一把将他跟金宝一起揽在怀里,抱了个正着。紧接着便将金宝抱走,道是:“唉,这就是二妹那苦命的娃娃吧。来,大姨抱。”
金宝啊了一声,扭着头去瞧夏荷,然后又看了看冬梅,虽是不太乐意,却倒也没挣扎。冬梅心满意足,仔细分辨了下金宝这没长开的小脸,道是:“这娃娃,长得像咱们家种!”
夏荷把金宝交出去后便打算去招惹狗娃,狗娃则是抱着自己娘的大腿,见了夏荷就往后躲,想是再小些的时候被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夏荷折腾得不轻,记得住外祖家有个可会折腾人的小姨姨,小脸皱成一团,似是不高兴。一抬头见冬梅的怀里抱了个不认识的弟弟,更是委屈了。他话说得还不利索,却也糯糯地抱怨着:“娘,不抱我,抱他!哼。”
“哼什么呢,娘没抱你,这一路难不成是你自个儿走来的?”冬梅对狗娃道,“抱你这小猪,抱得娘胳膊都酸了,都到了外祖家了,还要娘抱着?”
夏荷便立刻朝狗娃招呼道:“来,娘不抱,小姨抱!”
狗娃一瞧是小姨,立刻便迈着小腿,叭叭地从冬梅身后跑到了更远处夏荷的大姐夫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瞧夏荷。
夏荷捂着胸口,装模作样道:“唉,小姨可真伤心,狗娃小时候还跟小姨亲呢,现在都不理小姨了。”
兰娘见夏荷在那儿贫嘴,笑道是:“好了你,当时你抱狗娃,若是能做到现在你带金宝的一半,狗娃也不会见了你就跑!”
夏荷撇嘴,道是:“那时候我还小嘛,又不会照看孩子。”
冬梅家当家的便打圆场道:“这女儿做了亲事后,才算是真正长大了呢。狗娃生出来那会儿,夏荷还是个小丫头呢,现如今这也会带孩子了。”
“行啦,就夏荷,到现在也还一团孩子气呢。我这才回来没多久,就听说你前两天还跟李家的长辈动上手了。”冬梅对夏荷道是。
夏荷忙道:“我那天沾酒了,喝醉啦!算不得数!”
“打就是打了,你以为你说你醉了,就能堵住人的嘴?”冬梅数落。
兰娘忙劝道:“行啦,我们这都说过他了,也不许他再沾酒了。”
“那也亏得是妹夫家是个有地位的,这要是换个旁的人家,那李六家的,挨了这一巴掌,怕是早上门闹了。”冬梅拿手指戳了夏荷一把,道是,“以后你可长点记性!下回大姐回家,让大姐一路只听人夸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