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石家住一天。
她不至于连着好几天想念女儿。
赵宣宣也妥协,跟王玉娥亲昵地靠着脑袋,蹭一蹭,道:“我去跟风年商量,让他去告诉石师爷!肯定没问题!”
赵宣宣又跑去书房,唐风年正在书房揉纸团。他刚才写了一首以月亮为主题的诗,但很不满意,甚至觉得这种诗如果出现在石师爷眼前,肯定会遭到嫌弃,于是果断将刚才的诗废弃掉,重新思考。
赵宣宣把废纸团重新展开,看完诗之后,竟然有些佩服,道:“风年,你会写打油诗了?比我厉害多了!”
唐风年还沉浸在苦恼中,并未因为赵宣宣的夸赞而欢喜,叹气道:“难怪别人要寒窗苦读十载!”
赵宣宣伸手,把他紧蹙的眉头抚摸开,开解道:“私塾的何夫子才四十来岁,看上去却像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好多白头发!估计就是像你这样发愁,愁得变老了!”
“风年,你如果也老得快,咱俩一起出门,别人会误认为你是我爹,甚至我爷爷!”
“噗呲!”唐风年被逗笑,道:“我才十六岁,哪里就能当你爷爷了?”
赵宣宣眉眼飞扬,笑意璀璨,道:“现在咱俩一样大,但是我天天笑,你天天愁眉苦脸,十年后,你就是我爷爷了!”
唐风年再次被逗笑,伸手去揉赵宣宣的脸,道:“调皮!”
两人笑闹一通,仿佛打破了愁绪的枷锁,唐风年的思绪豁然开朗,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他连忙提起笔,再次在纸上答题。
等唐风年写完后,赵宣宣竖起大拇指,愉快地夸奖:“我家风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现在是小才子,将来是大才子!”
唐风年被夸得脸红,耳朵根都红透了。
他低下头,用额头跟赵宣宣的头顶相碰,低沉道:“宣宣,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赵宣宣顺势抱住他的腰,心里甜,开心道:“我眼光真好!风年,娘亲说夫妻一体,你是我的另一半,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失望,反正我喜欢你。”
喜欢他,就会宽容,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厌恶他,就会斤斤计较,横竖都看不顺眼。
在赵宣宣眼里,唐风年比状元更厉害!
——
忙完抢着收早稻、抢着种晚稻的“双抢”之后,耗时大半个月,终于排队给官府交完公粮,然后佃户卖掉一部分粮食,换成银子和铜板,准备给地主交田租。
赵东阳提前派赵大贵和赵大旺去通知佃户,确定哪一天交租,可以早点交,但不能拖延。
赵宣宣又向夫子请假一天,回家帮赵东阳记账。
有些佃户宽裕一点,会主动上门交田租,也有一些佃户需要地主亲自去催收。
为了避免催收的麻烦,赵东阳早些年就想出一个办法,交租这天请佃户们吃饭,有酒有肉。
如果有个别佃户这一天不来交租,不但吃不到这顿饭,而且田租也赖不掉。聪明人办聪明事,在“交租、吃饭”和“不吃饭、只交租”之间,赵家的佃户们无一例外,都选择前者。
上次有八个壮汉在迎亲路上保护赵宣宣,勇于对抗匪盗,被王玉娥奖励十年不收田租。
今天他们不用交田租,但是想念赵地主家的酒和菜,于是也来凑热闹,还笑呵呵地问赵东阳:“赵地主,酒菜有我们的份吗?”
另外十几个佃户正在排队交租,看见那八个打空手而来的人,忍不住羡慕、嫉妒、眼红。
有个佃户调侃道:“十年不用交租!老天爷的亲儿子都没你们爽!”
“同是佃户命,你们却走狗屎运!”
王玉娥对那八个壮汉格外客气,亲自倒茶,笑道:“不用问,都留下来吃饭!”
“多谢赵夫人、赵地主、赵姑娘!”那八人欢欢喜喜,端着茶碗,大口喝茶,笑得合不拢嘴。
赵东阳数钱,赵宣宣拿笔记账,最终收来的钱都归王玉娥保管。
酒菜依次上桌,佃户们坐席,说说笑笑。
赵东阳挨个儿给他们敬酒,客客气气,心中满足,欢喜。
在方圆百里的地主中,赵东阳确实算个另类。
别的地主把佃户当榨油的花生米,恨不得把油水压榨得一干二净。
赵东阳至少有点良心,他年轻时在酒桌上偶然听到一句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深有同感,觉得佃户就是载舟的水,人多力量大,能不得罪他们,就最好不得罪。
送佃户们离开后,王玉娥叹气,瞬间收起笑容,走进西次间坐下,脸上愁云密布,道:“银子比去年少了一半!”
赵东阳酒意上脸,红光满面,靠在椅子上,懒懒的,不想动弹,道:“减了八个佃户的租子,又多承担一些田赋……银子少一半,是早就料到的!”
赵宣宣端一碗醒酒汤进屋,递给赵东阳。
赵东阳暂时不想喝,转手把碗搁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