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等到林执安一行人穿过无边的草海,到达闽丘郡的主营地之时,已经是几近傍晚时分,可同为草原上的游牧部落,闽丘郡的主营却与乞颜部有着很大的不同。
此刻,夕阳挂在西南角,那巨大的光轮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仿佛要从天边掉落下来。在夕阳下,闽丘郡外围一圈褐色的岩墙被披上了一层铜红色的外衣,那墙上随风摇摆的旗帜和有些破烂的网布,将这一圈只有一人多高的围墙点缀成一条铺在绿海之上的长丝带。
而在这条丝带内,坐落着大大小小的毡房不计其数,却都排列得整齐有序。如果能站在足够高的地方俯视下来,就会发现整个闽丘郡的主营排布组成了一个类似于人脸的图形,而这个图案则是源自闽丘郡的宗教——萨玛教。
其实这个萨玛教在草原也算是广为人们所信奉的宗教,例如乞颜部的通天巫,玛拉秦·巴图温都苏,也被人称作大萨满。不过对于其他部落来讲,没有一个部落像是闽丘郡这样,对某一宗教产生疯狂迷恋,绝大多数草原部落的统治权还是基于可汗的绝对君权。
如此看来,闽丘郡已经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草原部落,更为贴切地说,闽丘更像是由宗教信仰支撑的庞大教会,当然这对来自天穹山另一侧的林执安来讲,是无法理解的。
毕竟在南陆,无论是皇室还是各诸侯国,宗教与教宗是绝对无法凌驾于君权之上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辅佐大昇朝兴盛了八百年的天师府,只在帝王的一声令下,差点经受灭门之灾。
而在此刻林执安的眼中,闽丘郡主营与乞颜部主营的外观差别,最能直接反映出两个部落间实力的差距,这时他也就能明白为什么有着几百年积怨的乞颜部愿意答应姬无相的提议,与北怀国联姻。
可是闽丘郡这次也邀请他来一同参加慕达那大会,闽丘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没给林执安过多思考的时间,闽丘郡主营的大门已经打开,先头的队伍已经步入主营,三七和林执安的马处于队伍的中间,也只得跟随着一同下马,走进这未知的围墙之中。
此时,闽丘郡主营内人头攒动,闽丘郡的男女老少穿着各式的五彩服饰,一股节日热烈的氛围扑面而来,似乎没人注意这些外来的客人,只有围墙上几十名站岗放哨的士兵,个个戴着羽毛做成的头饰,背着弓箭弯刀,不时地朝他们这边瞥上两眼。
再看队伍的正前方,一名拄着木杖的中年男子与蔑儿干和大王子胡和鲁正在交谈着,看这个男人的穿着,虽不华丽,但是胸前挂着各式的兽骨,露出的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有着诡异的纹饰,无一不透出一种神秘之感。
男人的年纪不大,可看得出来他身后的十几名闽丘青年男子对他都很是敬重,林执安便猜测这人可能是同乞颜部大萨满一样的角色。
“孛额·巴勒特尔,闽丘郡的萨满。”旁边一人撞了一下林执安的胳膊,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
林执安啧了一声,左胸的刀口太深,到现在半个月过去,还是会隐隐作痛,他转头看向说话之人,正是二王子阿古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跟前的。
“哦!忘记了,你还有伤。”阿古拉一脸歉意,但在林执安的眼中那笑容很是虚假,而阿古拉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唉,像我们这种没有身份的庶出之子,只配望着人家的马鞍。”
阿古拉的通用语很是地道,连南陆庶出的意思他都懂得,林执安不禁感叹这个人也算是半个南陆通了,可如此节点阿古拉跑来跟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想着昨夜篝火前,阿古拉举杯示意时的微笑,林执安越发觉得此次闽丘之行果真是不简单啊,自己也应该像宋远山所说那样多加小心。
可阿古拉好像并没有想得到林执安的什么答复,说完了自己的牢骚,就摇摇头自顾自地跟着向前走去,他的身后跟着几名亲卫,全都是人高马大面露凶相之人,可样貌却与草原人有些不同,腰间所带的兵器也不是乞颜部的弯刀。
而在林执安观察阿古拉的这些亲卫的同时,他并没有注意到此刻在队伍的最前方,还有着一双鬼魅的眼睛,悄悄地注意着人群中这唯一的黑发白衣的少年。
一行人跟着最前面的巴勒特尔走入闽丘郡主营的深处,与乞颜部不同的是,闽丘郡的人们身着各异,不仅有草原特有的长袍与袄子,还有许多棉布衣者,一看身上的气质就感觉不是草原的原住牧民。
可林执安也没工夫注意这些,在人群中穿行了几百步,前面的闽丘郡萨满便拉着大王子胡和鲁和蔑儿干一同走进一顶金色的大帐中。
而林执安与商队的几个人则被一名闽丘郡的大汉拦在了外面,那人在这秋夜里还是身着短打,一身的腱子肉在火光中冒着油光,却是冷着脸说道,“主帐宾客已满,还请各位移步”。
可能是看着这群人的穿着不像是草原人,所以大汉说的也不是草原语,而是南陆的通用语,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宋远山倒很是爽快,率先说道,“这样也好,劳烦壮士带路了。”
于是一行人跟着这位闽丘郡的大汉绕到了距离主帐稍微有些偏远的一顶小帐篷内,而这一切都被跟在胡和鲁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