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百姓自身,就是享受税收所养的皇帝和皇亲。
谁最不想让百姓开荒?
一定是那些需要剥削佃户劳力的大地主。
不论是地方还是京城官员,名下拥有成千上万亩田产的,数不胜数。
“刘东家为何不请赵县令上报朝廷?”
“我信不过他。”
赵县令来大庸县仅五年,利用各种手段兼并百姓和富农的良田,已达三千多亩。
周财主与县衙官吏有勾结,他们对于个人开荒的情况,暂时放之任之。
可能是想等荒地变成良田后,再以各种理由巧取豪夺。
只有当地最高官员赵县令管不到的景婳,一脚掺和进来,让周财主觉得谁也靠不住。
周财主才会想要自己动手,从而正中他的圈套,自取灭亡!
景婳明白,刘稷是怀疑修改借据的事,出自赵县令之手。
当地百姓绝对比她更了解当地官员的做派。
她相信刘稷,不相信每月能在酒楼花费数百两银子的赵县令。
“好!这个忙我帮定了!”
景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答了刘稷刚才的问题。
“刘东家,实不相瞒,我确实是皇室中人。”
她的祖父乃是先帝最器重的一母同胞亲兄弟,赫赫有名的定王大将军。
三年前,新帝登基不久后,祖父为国守边时遭遇刺杀身亡。
父亲承袭的王位和军权,却因宦官进献馋言,被新帝疑心掌兵篡权。
召回京师削为侯爵,交了兵符,当了一个五品闲散文官,受着宦官们的窝囊气。
她在年初满了十八岁后,不出意外,应该会被封为京畿附近的五品县主。
与公卿家的青年才俊议亲,嫁人后相夫教子,过着循规蹈矩的无聊生活。
但她自幼跟着祖父习武守关,讲侠气而轻世故,与皇亲贵女的身份格格不入。
改变人生命运的转折点,发生在两个半月前。
“那天元宵节,我想去城外策马,巧遇大官宦章让的干儿子当街强抢民女,我一剑!砍掉了他的头!”
虽有在场的众多百姓为她陈情,免去了刑罚。
但之前与忠勇侯府刚议还未成的亲事黄了,许多朋友甚至不敢和她公开交谈。
父亲担心章让报复,让她前来祖父原本的封地武陵郡,接管祖传的酒楼生意。
顺带着改改她的性子。
刘稷见她说完,竟露出了反思的表情,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我认为景小姐急公好义又乐于助人的性格很好,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根本不需要改变。”
“我真的不需要改变吗?”
景婳的丹凤眼都睁圆了,满脸求肯定的表情。
刘稷没有半分敷衍,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
“景小姐虽为女儿身,却有报国心,不必拘泥这些小节,你心怀天下百姓,胸中有大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景婳“噗嗤”一声笑了。
这把刘稷笑糊涂了。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没、没有,只是我总听别人夸那些侯爷王爷们,必成大器,没想到有一天,别人也会这么夸我。”
她直勾勾地盯着刘稷看了片刻,坚定了最初的判断。
刘稷果然与众不同!
有趣极了!
“我很好奇,到底是哪方水土能够教养出刘东家这样的人。”
景婳迫不及待想去刘家寨,亲眼瞧瞧踏犁。
还有那野生魔芋长什么模样,又是如何制作魔芋豆腐的。
她是一个行动派,想到就去做了。
还是刘稷说,要先把赠送的九道菜方做出来,她才想到自家酒楼这摊子事。
做完九道菜并教会厨子,天都黑透了。
刘稷兄弟俩搭乘着景婳日常使用的马车。
而景婳则骑在马背上,右手牵着缰绳,左手拎着几十斤的长刀,在前方开道。
英姿飒爽的模样十分可靠,就算是流寇来了,她好像一个也能打十个!
这可把刘菽给馋坏了。
“大哥!我迟早能像景小姐一样厉害!”
“等过段时间,我就问问景小姐能不能推荐一些武师给你。”
“大哥!你真是我的亲大哥!”
刘稷被兴奋的刘菽抱在怀里一顿锤,骨头险些被敲碎。
马车顺利抵达家中。
村东燃着火把,二百八十亩的荒地上,站着能有上千人。
老村长见他可算回家了,指着漫山遍野来帮忙的人们,声音哽咽。
“阿稷,除了自己村的,附近几个村听说你要教大家制踏犁用踏犁,他们自家买完荒地,先来帮你开荒了!”
刘稷看着那些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在火把下挥汗如雨地卖力挖石砍草,翻土犁地。
靠近溪边较为平整的五十多亩荒地,已经犁平了。
还有壮汉挥动铁镐,挖着引流浇灌的沟渠,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些人没钱没势,只能用最勤劳的双手双脚,来报答他的献犁之恩。
刘稷扭头看了一眼同样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