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金刚,看着雪地上留下的那凹浅浅的拳印,只觉得分外刺眼。
仿佛那是来自雪地的嘲讽,无论是恼怒还是絮叨,最终还是无法让他逃避现实。
被迫直面自己潜意识里的恐惧,金刚愈发怒不可遏。满腔的怒火,让他在这冰天雪地中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他,明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便是恐惧本身。胆怯之人,往往更容易受到死亡的青睐。
遥想当年,在南大陆地下角斗王国,他金刚巴克的名号,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凭着天生的身体强化异能,凭借和一个个对手在生死搏杀中磨砺出来的精湛杀人术,让他在那一场场既分高下又决生死的对决中,永远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他踏着鲜血,一步步从一个朝不保夕的斗童,成长为名副其实的杀戮之王。他曾一度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掌控自己生死的能力。
但这种幻念,此刻已然彻底破碎,被那人轻易地碾碎。就在不久前,他居然被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吓得,连发火都不敢了。
这对他而言,当真是莫大的耻辱。同时也让他再次回忆起了儿时记忆深处的恐惧。
金刚并不畏惧死亡,但面对那人时,却总有一种人类在面对无法理解的未知存在时,发自本能的颤栗之感。
最让他抓狂的是,明明对方和自己一样,同为近战型超凡者。对方甚至不具备自己这样的身体强化异能,只是一名没有异能的武修,但是差距怎么会那么大?
他就是无法理解,自己的右臂是如何被对方看似轻轻地一敲,就给敲骨折的。
这还是在对方显然没有认真对战的情况下,都是这样碾压般的结果。如果对方对他们抱有明显的杀意,他完全没有信心,在对方出手后进行第二次呼吸。
那真的是人类能施展出的武技吗?不,更准确的说,那真的应该被称为武技吗?
对方的战斗力和战斗方式,已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颠覆了他对武修的定义。
回想起自己与对方那宛若天堑般的差距,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都在战栗。
伴随着一阵极力压制的咳嗽声,轨道炮的嘴角再次溢出了一抹血丝。配上那精致如瓷娃娃般的惨白面庞,呈现出一种柔弱与凛然并存的气质。
“保罗他们帮我们断后,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儿抱怨的。如果说不出有用的建议,沉默是个不错的选择。”说着,又忍不住掩口咳嗽起来。
她那因受到精神攻击而紊乱,到现在还未能平静下来的体内能量,和忽高忽低的血压,仍持续摧残着她的身体。
金刚听到这清冷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嗓音,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瞬间禁声。此刻的他,可绝对不想招惹眼前这个冰山美人。
在他看来,对方此刻的状态,毫无疑问就是一座压抑着毁灭力量的睡火山。
轨道炮伊莱莎,在加入组织前与其弟弟极电保罗,都是杀手圈子中响当当的独行刺客。两人的行事风格,向来以疯狂和无所顾忌著称,是真正的亡命徒。
曾经,连杀手圈子的龙头老大——死神之镰,都对他俩伸出过橄榄枝。
要不是因为两年前,刺杀了一个大国的最高领袖,导致被追杀的太紧,恐怕都未必会加入组织寻求庇护。
平时除了队长发话,她谁的面子也不给。现如今,她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生死未卜。即使作为队友,金刚也不想在这时候去触霉头。
他觉得自己可不是怕了对方,只是比较珍爱生命。好好活着不好吗!
轨道炮抬起素手,拢了拢自己银白色的卷发,扶着树干勉强站直了身体。
微风拂过树顶,吹落其上的积雪,压断了下方的枝桠,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揪,淡银色的眼眸中,除了平日里惯常的冰冷,还荡起了一丝丝由复杂情绪组成的涟漪。
她改变了一下站姿,再次倚靠着背后冰凉的树干。看着正在从高能食物中摄取能量,金发乱作一团的队长,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在她加入组织前。自从跟同伴们组队以来,他们就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
多久了?他们这支使徒级小队,大小战斗经历无数。各种险境绝地,都能一次次全身而退。
明明他们全员都是8阶的战斗型超凡者。全力爆发时,个个都相当于一场自走的小型天灾,是人类中真正的精英。
明明出发前,他们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算好了冰河联邦的战斗力和反应时间。
明明这么些年来,大先知都算无遗策。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一出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想起不久前,那道几乎让自己意识当场崩溃的精神攻击。她不由得有些怀疑,在那人面前,他们与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普通人相比,有区别吗?
在这一刻,她清晰地体会到,那个将自己隐藏在群星面具下的活传奇,是多么的令对手绝望。
时间在煎熬中缓缓流逝,夜风吹袭,厚厚的云层形似恶魔之手,又一次遮蔽了月光。失去唯一光源的林间,显得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