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丛生虚靠着门框,搭在另一只手臂上的指尖轻点两下,眉弓微扬地睨了一眼矮上一个头的小姑娘。
她像是献宝般双手托着那毫无包装、切得稀碎的几块巧克力。
具体敷衍到什么程度呢?
剥到指尖泛红的白胖榛子不见踪影,更别说小心翼翼地切块。就和地上随手摔了再拿起来没什么区别。
若是不摆在掐丝珐琅盘里,恐怕连小翠看到了都得叉腰高声嚷嚷一句“谁乱丢垃圾呀真是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
在天都擦黑的情况下,江大小姐不臭美地泡完澡窝在沙发上,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杂志。
反倒来给人送“巧克力”这种不务正业的事儿…
还真是盲人画彩虹,聋子煲电话。
怎一个稀奇了得。
周丛生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额前的碎发还带着一点湿气:“给我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也没接就是了。
鬼知道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周丛生的目光从盘子挪到散发着晶亮光芒的杏眼。像是曜石的瞳孔里头根本藏不住,明晃晃地写着“我要恶作剧了。”
他一晒。
呛到心口的芥末;蟑螂形状的苦瓜软糖;按下就会被电的派克笔…
每次周丛生从饭里或者抽屉里见到这些稀奇古怪东西的时候,都怀疑家里其实还住了个只有八岁的小孩。
又或是这次胆子终于大了点,趁着江仁不在,倒点什么毒药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僵持了没一秒,江岁安又自顾自地悟了。
心想这家伙倒是不客气。
女孩俏丽的五官下意识露出些高傲来,可想到接下来的事,硬生生压了下去硬是掐软了嗓子:“是呀,你尝尝咯。”
润白的两指夹着厚厚一片对照色,涂着透明甲油的指甲透出淡淡的粉嫩光泽。
第一次喂除了离谱之外的活物吃东西,江岁安居然也不觉得有多尴尬。
毕竟周丛生顺从到不可思议,在递过去的那一刻就跟着微低下头来接过那块巧克力。
位置调换。
江岁安不免想起那个青草小雨的天,他微冷的指尖抵到舌头的触觉。
比电流划过心脏还要苏麻上几分。
也不管他到底能不能接住整瓣,女孩莫名有些心虚地快速收回手。又立马整理好表情——
好整以暇地等待周丛生流着鼻涕狂吐口水的狼狈模样。
也不知哪个天杀的把巴西辣椒粉放在甜品台上,害她一个不注意倒进了未凝固的巧克力里。
可正当懊恼时,江岁安又眼角一抽地在脑子里浮现出上次想往周丛生饭里加料却不知为何忘了…
随手乱放的画面。
把自己骂了一顿的江岁安左思右想,终于发现了关键所在。
都是周丛生的错!
若不是他上赶着和自己斗嘴,她怎么会分不清肉桂粉和辣椒粉这俩不论是颜色、味道,统统差别巨大的东西?
她收回差一步就要扔进垃圾桶的“红克力”,把红彤彤的物体上再盖上一层厚厚的正常巧克力。
江岁安平衡了,先一步地暗爽着他吃瘪的样子。
两个小时。
她就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盯着冰箱,就连晚饭都捧着小碗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嚼完。
等第四次打开冰箱,见它彻底凝固成看起来极其可口的甜品,马不停蹄地亲自送上门。
不不不,是送进口。
可这丧失人性、触觉、视觉还有味觉的狗东西,居然轻飘飘地说还不错?!
江岁安快要冒出的脏话就在嘴边,胸口都被噎得通红,总之就是不信:“说说看!怎么就不错了?”
周丛生优雅地咽下最后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一遍,才慢条斯理地回:“味道新奇,火候极佳。”
神色平静。
说实话,江岁安真有些迷糊了。
难道是她出现了错觉?肉桂粉还是肉桂粉,恶作剧的爆辣辣椒粉还安静地躺在某个未知角落?
毕竟男人的表情看着实在是太淡定了,就连说瞎话也面不改色地一如往昔。
蹙眉的只有江岁安。
她犹豫地挑挑拣拣半天,在强烈好奇心下选了块指甲盖大小的巧克力往嘴里放——
!!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江岁安咳得惊天动地,泪水盈盈。直到周丛生慢悠悠不知从哪拿了瓶冰牛奶来才好歹止住了痛觉。
“怎么了岁岁?”周丛生语气听着还有些紧张,大手还有节奏地在颤抖的后背时不时轻拍两下,“呛到了?嗯?”
不过脸上却完全是他娘的“装的”。
江岁安气死了,偏又不能反驳。除了对他翻上个漂亮的白眼之外,只会不停地喝着他喂的牛奶。
昨天爹地临走前还欣慰地说自己越来越懂事。
若是因为这种整人不成反被套的经典反派行为去告状。即便前者无理由地偏袒自己,可江岁安也觉得这面子里子是丢了个一干二净!
“是…!呛…咳咳…呛到了!”
周丛生不再阴阳怪气地扯着嘴角笑,浑身上下除了那只喂牛奶的手稳稳握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