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了,什么彼岸花,什么阳光,在真的接近死亡的瞬间,只有想要活下去的意识是最真实的。
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只剩下一部分身体和一颗脑袋的凛光时,是有些意外的,但稍微思考,却又觉得合理。
意外是意外于凛光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意外于自己会在一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屋子里,合理是因为有一个凛光在这儿,后一点就能得到解释,无非是他下意识地喊来了凛光,所以小家伙就迅速的赶过来了,然后自然的带他来了更安全的地方。
而残破的身躯,是因为他无意识的吞噬想要恢复血肉,那把刀在身上留下的伤势是从未有过的严重,不论怎么做似乎都还在灼烧他的身躯。
他需要获取些外部的营养来让自己恢复。
(我养了你那么久,你总该有些用处的。凛光。)
随着意识的恢复,无惨能回忆起吞噬的过程,他本能的吞吃着血肉来让自己恢复,而男孩儿就靠着自身强韧的恢复能力与之抗衡,直到恢复的速度比不上吞噬的。
升起的太阳救了他一命。
无惨不确定凛光是不是还听得见他在说什么,男孩儿在睡觉,睡得很沉,身体在被停止吞噬之后迅速的恢复,而意识完全在沉睡。被吃了半截身体还能继续睡觉,简直不可思议。
叫凛光过来并不是无惨有多信任他,只是因为自从他意识到了凛光特殊的身体承受能力后就在逐渐的增加在凛光身上的血液,除开其他的心思,只谈理智的部分,凛光就像是一个移动的血袋,一个小小的保险措施,如果哪天他受了伤,把这个小家伙吃了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野猫野狗的最终归宿是被埋在不知道那片废土上,相较之下,被他吃了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对于凛光来说也是更好的结局。
黑暗降临时沉睡的少年终于苏醒,无惨看着凛光缓慢的睁开眼,男孩儿好像睡懵了一样,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看向他。
他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是害怕,是畏惧,还是觉得为他牺牲感到骄傲?
“您遇到什么事了,看起来,伤的很严重。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凛光用那双眼睛,无波无澜的看着他。以一种不该属于现在的平静语气,表达着他的关心和疑惑。即使刚从生死线脱离,现在的身体也在被他吞噬,凛光也并未有任何的反抗或者不满。
是了。凛光从来都是听他话的,如果他说要吃他,凛光也会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他嘴边的。
无惨失去了进餐的兴趣,那只手撤开,凛光很快再次恢复,他慢慢坐起身,手掌捏了捏。
“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无惨抬眼看过去,他以为凛光在感慨他逃过一劫,但却又一次对上了那双眼睛,满含笑意,声音和脸上的笑容表达出一致的开心。
“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凛光在为他高兴。
为他依然活着这件事,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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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灯
无惨大人是很好的人。
有些动物会记住睁开时看到的第一个东西,不论是人还是东西又或者是父母,他们会记住,然后并且将其认定为父母。
而对于凛光,他的记忆长度是有限的,那个盒子里装了不少东西,翻转过来,倒一倒,里面的碎片散落一地,最清晰的就是无惨,样貌、声音、衣着、习惯,太多的太多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存在。
所以即使后来他们分开过很久,即使他们缺少相处的时间,但最初的那段记忆是无惨留下的,而在后来的岁月里,那些分散的片段也是由无惨串连起来的,于是那就成为了类似于‘父母’的存在。
无惨当然不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但对于凛光来说,他贫乏的字典中无法总结出更合适的词汇,于是暂且用这样一个称呼替代了。
珠世小姐也是很好的人。
凛光不喜欢世界上的大多人,成年的男性,女性,他都不太喜欢,身高、体型、抬起的手和高昂的声音,每一个都让凛光下意识的后退,似乎只有无惨的背后是最安全的庇护所。
但这样做是不对的,是会让无惨困扰的,所以凛光去面对了第一个陌生的成年女性。
那是无惨主动带他去见的第一只鬼,那之后的时间也大多被这个名字所占据,凛光不认识珠世,从前没见过,也很少听闻,但看到的第一眼,凛光却觉得自己并不讨厌她。
那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存在。
凛光会愿意将令他高兴的每一个新发现分享给她,珠世小姐一开始更多是不理解,而在询问又得到解释之后,她看起来,就也会很高兴了。
黑死牟大人就是不太一样的存在了。
凛光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鬼,在珠世身边的那段时间,他们会有夜间出行的活动,那时候也会碰到一些鬼。人类在变成鬼之后会保留一些特征,也会强化一些特征,个体差异导致最终鬼的样子也千变万化,最常见的是出现犄角,最普遍的是长出獠牙和利爪。
像是无惨和珠世这样能够保持人类模样的是少数,当然,像是凛光这样除了长出尖牙和竖瞳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