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聂政步行隐入草莽,在茫茫江湖中隐去了踪迹。
同样的夕阳下,俱酒一行轻裘快马,来到了黄河岸边。
战国时的黄河就叫“河”,或者称为“大河”,而不叫黄河。
因为在这个时代,能称之为“河”的只有黄河,能称之为“江”的只有长江。
其它水量较小、流域较短的都只能称“水”。
而且,这个时候的大河,非常清冽,还不是黄色的。
一路上,俱酒与驭马高手伯御并辔而行,多受指点,再加上战国两大发明——“软马镫”和“纨裤”的赋能,骑术突飞猛进。
俱酒从聂荌口中了解到,聂政已离开齐地,且聂荌在濮阳一带并没有找到聂政的踪迹。他担心聂政刺韩发生后,自己就无缘结识这位猛人了,所以一路上轻裘快马,赶路不止。
四名甲士显然拖了后腿,尽管坐在马车之上,但脚力显然赶不上三人的快马,俱酒便令其随后赶到阳翟,约定时间在阳翟城城门口会合。
盟津渡口秋风瑟瑟,行人稀少。因心中有事,俱酒连忙催怀木快找渡船,赶紧渡河。
怀木很快找来一条渡船,艄公将船靠在岸上,系好缆绳,招呼众人上船。
这是条比较大的渡船,三人三骑堪堪载下。俱酒站在船头,看着二千多年前的大河风光,浩浩荡荡,横无崖际,其水流之丰沛非后世所能比拟。
一时间浮想联翩,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渡船靠岸后,俱酒在岸边草亭之中稍事休息,伯御和怀木在拾掇马匹行李。
这时,一名短衣打扮的船夫走近草亭,远远地向俱酒行了个礼,说道:“弟子横见过墨者。”
俱酒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兼字令”,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墨家的人认出来了。墨家的徒众以下层民众居多,故而能在渡口船夫中遇到他们。
在春秋战国时期,普通老百姓是没有姓和氏的,这些都是贵族的专利,这名叫“横”的船夫,就属于这种情况。
但显然这名叫“横”的船夫没有按辈分称呼自己,想来是比较松散的墨家信众,没有受到墨宗令牌严格的限制。
天下墨学是一家,大家均以“墨者”相称,颇与后世梁山和洪门的规矩类似,组织内部不论上下均以“兄弟”相称。而青帮则是师徒传承。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出自《论语·颜渊》,是儒家“仁爱”思想的一部分。墨子曾学于儒,后自创一派,由“仁爱”发展到“兼爱”,故而有些思想还是有一定的传承的。
俱酒赶忙起身还礼。横近前两步,低声说道:“下游墨者传来消息,先生要找之人,因濮阳段河堤有溃,在渡口附近滞留十余日,两日前渡河而下,往陶丘方向而去。”
俱酒舒了一口气,从遇到聂荌到自己学骑,耽误了数日。再有轵关陉道路崎岖,行路缓慢,他一度以为赶不上聂政的行程。
目前位置来看,自己所在盟津渡,聂政所向的陶丘,与韩国国都阳翟,基本呈现一个正三角形的关系。而聂政步行,自己骑行,还是有缘会一会这位战国猛男的。
横又道:“沿路已有墨家弟子时刻关注此人动向,但有消息会有人报与墨者。”
俱酒拱手称谢,横还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