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声锣响,火把松球亮如白昼,轵邑大夫踱着方步迈入圈内,一脸威严的四下扫视。
壮汉上前拱手见礼道:“段商见过大夫!”
轵邑大夫马上换了一张笑脸:“段家主,因何在此啊?”
段商心里那个腻味,昨天刚刚给你个老鬼送了五千钱,今天你就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呸,恶心!
段商黑着脸道:“大夫有所不知,此竖子当街伤吾家仆数十人,轻者伤筋动骨,重者手断肢残,如此暴徒,轵邑岂得安宁?请大夫为某做主。”
轵邑大夫呵呵两声,心里不住暗骂:以往在轵邑只有你段家打人的份儿,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段家被打了?!
又向内看了一眼,三个毛头小子而已。心中更是腹诽:你段家天不怕地不怕,被人家三个毛头小子给打倒二三十人,还好意思在这耀武扬威?要不是老子不愿意治下大乱,影响民生,真心懒得管你们段家这些破事!
当下轵邑大夫在两名县卒的护卫下,一脸威严地迈入店内。看到俱酒仍在把玩酒碗,一丁点站起来迎接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勃然大怒:“哪里来的竖子,见了本大夫焉何不跪?”
战国时,严格来说并没有跪礼,但轵邑大夫存心在段商面前耍威风,也从心底里不把这几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俱酒哈哈大笑,抬头道:“哈哈哈哈,大夫,好大的官威!”
轵邑大夫被笑得浑身发毛,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脚底下直向头顶传输而来。
但想想门外段商仍在注视着这一切,便又抖了抖精神,装腔作势地大喝道:“月黑风高,持械行凶,扰乱治安,祸害民生,这还了得?!来呀,拿下!”
两名县卒答应一声,拔出佩剑,大步上前。
“砰!砰!”两声,轵邑大夫只觉得眼前一花,两名县兵身形暴起,砸开半掩的门板,重重地摔在街心,摔在一脸愕然的段商脚下!
轵邑大夫:“竖、竖……你、你、你到底是谁!”
端木伯御再也忍不住了,中气十足地喝道:“端氏君、上大夫奉君命出使魏国,途经轵邑,尔等安敢如此无礼?!”
晋俱酒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还没开始好好玩呢,你小子就给说破了,这下没搞头了!
什么?!
端氏君!
上大夫!
轵邑大夫和门外的段商一阵眩晕。
“扑通”一声,率先扑倒的是轵邑大夫,因为他接到了消息,端氏君、上大夫俱酒奉君命出使魏国。
从阳翟到安邑,从中原到河东,可走的就只有两条道,一是途经轵邑,穿轵关陉而入魏;另一条是走风陵渡而入魏。从距离上来讲,轵关近一些。但从易行程度上讲,轵关则比较难行。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爷居然走的轵关陉!
但由于俱酒一行是晚上才到馆驿,可能馆驿驿丞未来得及向轵邑大夫禀报,结果晚饭后不久,就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时间差。
轵邑大夫先是双手过头,然后重重伏地,大礼参拜道:“臣轵邑大夫参见端氏君、上大夫,请端氏君恕臣有眼无珠,不识贵人!”说毕不住以头触地,邦邦作响。
段商在门外彻底傻了眼,这老头,尼玛,角色转变太快了,老子都跟不上剧情了。
俱酒呵呵轻笑:“大夫,一未见官印,二未见使牒,如何能够肯定某不是冒充?”
轵邑大夫:“端氏君光临敝邑,臣下有失远迎,复加守护不周,小人冒犯,死罪死罪!”
俱酒继续戏弄:“大夫请起,某一介竖子,不就是朝天一炷香嘛,哪当得起大夫如此大礼?”
轵邑大夫都快哭出声了:“端氏君,饶过臣下吧!都是段商这个竖子谎报案情,蒙蔽臣下!”说毕继续“邦邦邦……”
俱酒远远瞧着傻站在街心的段商道:“段家主是吧?某看贵府弓箭,似是军中专用,不知段家主官居何职,焉何有此军中重器?”
段商也是彻底是懵了,糟糕,今天碰上硬茬子了,眼见得轵邑大夫这个老家伙吓得浑身筛糠似的,可见这小子来头不小。
段商望了望店内三个半大小子,突然冒出一股恶念。大错已成,大祸已闯,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做掉这几个竖子,杀人灭口。然后嫁祸山贼,反正轵关陉上谋财害命的也不在少数。
段商突然闷叫一声:“把大夫请出来!”
两名孔武有力的家丁一个闪身,拖住趴在地上的轵邑大夫,像拖死猪一般就给拖了出去。
轵邑大夫又气又急又羞,嘶哑着喉咙喊道:“段商,竖子敢尔!”
段商目露凶光,二话不说,一摆手道:“放箭!”
刹时数十支羽箭嗖嗖嗖地射向屋内。端木伯御和怀木二人反应灵敏,顺手拖起刚才扔在一旁的两张酒案,堵在身前,挡住了一波箭雨。
眼见段商痛下杀手,俱酒也不敢大意,也飞身踢起一张酒案,护在身前,顺势闪身在梁柱之后。
段府家丁第二波箭刚刚搭上弓弦,还没有来得及放出,就听得街道两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铿锵而来。
众人惊疑不定,不住向两边张望,连手上的箭也顾不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