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白马氐俘虏,目睹了俱酒与青氐的亲切宴饮,惴惴不安地呆在帐中等候处置,结果发现没人管他们了。
既没有押回关押俘虏的矿洞,也没有在帐篷外设置岗哨,好像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一样。
俩人面面相觑,这是几个意思,我俩还没吃晚饭呢!
后半夜了,又冷又饿的两人探头探脑地走出营帐,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只听见嘉陵水在轰隆隆地鸣响,在山谷中发出巨大的回响。
刚好一个起夜的士兵出来,二人吓得马上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士兵像啥也没看见一样,径自走到石头堆面前哗啦啦的放水,然后睡意惺忪地又回到了营帐之中。
二人彻底蒙了,我俩就站在火把下面呢,居然没看见?
二人又试着往外边走了几步,一队巡逻士兵高举火把,戒备森严地走了过来,二人立马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结果巡逻士兵又把俩人当成空气,径直“咣咣咣”地走了过去。
两名白马氐俘虏彻底懵圈了,莫不是……山神显灵了?秦人根本看不见我们。
巡逻队又“咣咣光”的走了回来,二人大着胆没跪,还试探着叫了一声,结果根本没人搭理他。
山神显灵了!跑!
白马氐国王宫是一座石头砌筑的宽大碉楼。一楼大厅广二十步,阔四十步,是为氐国议事大厅。厅中雕楼高九层,层层设置防御措施,是氐国的军事哨所和指挥中心。
白王雕忍,三十多岁年纪,须发浓密,目光深邃,身披虎皮,高坐于白石台之上,背后高悬着一对巨型的山羊头骨,静静地听着手下关于袭击青氐失败的报告。
虽然尚不清楚对手究竟是谁,但一定是来自中原的诸侯,从战法、盔甲、口音和武器装备可以得出结论,并且极有可能是秦人。
雕忍一声不晌,心潮却在不住地翻滚。
数百年前,白马氐的祖先们被秦穆公的“称霸西戎”战略所影响,遭受了秦人一波无情的打击,整个部族逐渐西南方向迁徙。
趁着秦与中原诸侯苦斗,无暇西顾之机,经过数代氐王的苦心经营,方才有了今天的地盘与规模。
白马氐在与诸氐的斗争中胜多负少,一直是强势的存在,建立起了白马氐国。大有再上一个台阶,甚至一统诸氐的可能。
但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中原诸侯居然又向西部伸手了,而且很可能是老对头——秦人!
最最不能忍的是,昔阝国的青氐,居然和秦人联手!氐人诸部缠斗了几个世纪,但大家都默认一个规矩,那就是窝里斗,不让外族插手!
就像一家五个兄弟,在家里可以打得不可开交,但不能叫邻居来帮忙。
而青氐居然如此下作、无耻,打不过我们白马氐,摇人居然摇到了中原诸侯那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打青氐雕忍从来没怕过,但秦人几乎是西部诸夷的噩梦,是挥不去的阴影,无论是战力还是心理上,都有着天然劣势。
正在此时,有人禀报,两名俘虏从敌营逃回,有紧急军情求见氐王。
白马氐王雕忍沉声道:“进来!”
两位俘虏气喘吁吁地进入王宫,双双扑倒,大礼相见:“参见我王!我王与天同齐、与地同昌、与山同寿,与水同福!”
雕忍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并未发一言。
左护国长骨田乙,猛将出身,脾气暴烈,未曾开言先猛拍几案一掌,大声吼道:“丧师辱国,折损壮士,有何面目,生见我王?”
一位俘虏以头触地,将额角磕出斑斑血迹:“小人死不足惜,但有紧急军情,不敢不报,故冒死逃生,归告我王。”
雕忍终于开口了:“是何军情?如何紧急?”
“青氐已投靠秦人,秦国派出大军,渡过嘉陵水,欲伐我王。”
这些年来,南郑的势力范围一直没有抵达嘉陵水边,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而现在,秦人已经渡过了嘉陵水!雕忍眉毛一挑,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但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小人等奉命袭击青氐矿场,不想秦人埋伏其中,致使我军大败,壮士横死。小人被俘敌营,眼见青氐护矿头目与秦国重臣分庭对坐,把酒言欢。”
雕忍终于忍不住了,“砰”的一拳将案上的一个陶罐砸得粉碎,罐中奶汁四溅,王台之上一片狼藉。
雕忍咬牙切齿地道:“青氐小儿,辱我太甚!”
右护国长老介山恢表现得比较稳健,他捋着山羊胡子,轻声问道:“秦国统兵者谁?兵力几何?”
“属下听闻众人称之‘客卿’。兵力方面,其军沿嘉陵水两岸扎营,延绵数里,目测应在两至三万之数。”
“嘶——!”
议事厅中白马氐国诸部头领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三万秦军,这架势……是要灭我白马氐国啊!
俘虏继续道:“江中有船约五十艘,水师人数不详。”
“啊——?”
众人直接叫了出来,秦国都有自己的水师了?而且深入嘉陵水腹地?!
如果秦人沿江而下,再溯白水而上,那就把咱们白马氐国给包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