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回到棚子。
父亲江又信看他们跟人打架,不管不问,上来就把他们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江一龙回来挨了棍子,心中不服,将今天遇到的情况说出来,问:“难道我们被人欺负成这样,也要任人宰割?”
江又信说:“我以前怎么跟你们说的?「得忍且忍,得耐且耐,不忍不耐,小事成灾。」哎,唯有「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既然那是鱼贩子,是小人,你们就更不应该招惹。大不了把鱼贱卖给他,也就是了!现在招惹了他,以后你们还怎么去卖鱼?”
江一龙仍旧不服:“水匪可杀,鱼贩子不能杀?今天要不是我赶到,我两个哥哥要吃大亏。他们还放话,要把我们的船全部凿沉!哼,大不了我把他捅了,我们换个地方去就是了!”
江又信发现这三个儿子,越大越不听自己的管教,不由大发雷霆:“放屁,讲这种话,你比水匪还水匪!还不跪下!”
江一龙见他真是不可理喻,只好气呼呼的跪下,抿着嘴巴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
几天不见的杨主任来了。正看到一龙三兄弟跪在江又信面前,被他拿着棍子,来回抽打,一一指着鼻子训斥。
旁边,板栗和毛毛都吓着了,缩在妈妈刘贵美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们没想到平时笑嘻嘻的爷爷,还有这么凶的一面,把爸爸和两个叔叔打得动都不敢动。
“阿耶?是我赶巧了不?江师傅,你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哦?三条龙如今呼风唤雨,本事大得吓人!你老人家心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主任笑着打圆场。
江又信叹了口气,“丑事,家丑不好外扬。杨主任,你怎么来了?不是让我家里的已经结过钱了?”
杨主任笑着问:“江师傅,那你意思不欢迎我啦?”
江又信说:“哎呀,哪有那回事。”
杨主任说:“江师傅,给我个面子,让他们弟兄几个起来吧!你跟我到边上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噢?”
江又信眉头紧皱。
和杨主任走到一旁。
杨主任轻声说:“江师傅,我上次听周姐姐说,一龙伢子想婚配,尤其一心就想找个岸上的妹子过日子,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江又信说:“嗨,这个伢子,天天就晓得惹祸!他有什么资格成家!”
杨主任说:“话不是这样讲,一龙是个好伢子,只不过是现在年轻气盛,如果让他成了家,结了婚,说不定肩膀上有了责任,人就会沉静下来,你说呢?”
江又信思索着,恍然说:“杨主任,你是有合适的人选介绍?”
杨主任说:“是的,有两个。”
她也不卖关子,“一龙条子模样都这么好,早有人看上他了!现在帮我们家熏鱼的马姐,她有个女儿还没嫁人。她们家的女儿我见过,模样端正,手脚利索,蛮合适的。”
江又信没想到,目光不可思议地看着天际。
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岸上的女子,真会有想和打渔郎婚配的?
他不由问:“对方有什么条件?”
“我做事你放心,我都问好了,也不过就是正常的四百块钱的彩礼,其余聘礼都按我们这块正常的来,马姐家里没什么太多挑剔。而且她还答应结婚以后,上岸后可以住他们家里。找大队上批下地建房之后,建房的事,她们家也愿意全力支持。”
江又信直接拒绝:“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的儿子,绝不上岸!倒插门的事我不做。”
杨主任说:“这不是倒插门啊?”
江又信顽固又坚持,“总之住岸上去,我是不同意的!一龙这个伢子,现在脾气越来越暴躁,他不能住在岸上。吃了亏没地方跑。杨主任,第二个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杨主任说:“第二个情况倒是不同。她愿意嫁到你们船上来。”
“那可以。”
杨主任说:“她之所以愿意嫁到船上来,还是因为她家里没人了,就她一个。她是嫁过人的。过门没多久,老公就走了。”
“寡妇啊?”
杨主任说:“刚过门的那种……”
江又信摇了摇头:“杨主任,你心里面,还是看我不起吧?”
杨主任心里郁闷!
江又信这话,对她而言,何尝不是触犯了她的忌讳呢?妇女早就解放了,现在怎么还有人看不起结过婚的小寡妇?可谁又想当小寡妇呢?她只是命不好,命运让她已经够惨了,竟还要被人这样的看不起?
这个江又信,真的是又丑又硬,难以接触。他心里面的忌讳多如牛毛。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犯了他的金科玉律。
杨主任此时此刻,忍不住想骂他个狗血淋头。
有句话说得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船上的人,不同的习俗、遭遇和生活方式,导致思维方式和岸上的人全不一样,也怪自己考虑不周,不应该这时候把小寡妇的事说了出来。
这家伙拉着不走,赶着倒退。
想要从根本上帮助他们,最关键还要转变他们的底层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