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疯婆子,每天抱着个襁褓坐在船头唱歌。她爷老倌也越来越沉默,每天喝得醉醺醺。别个讲她爷老倌命里无子,强求不得。这是强行改命的下场。
生在这样的家庭,刘贵美好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刺猬,顺境时稳重懂事,一旦遇到打击,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恐惧,张开浑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刘贵美一口口鱼汤,一口口米糊把三妹拉扯大,又做姐姐又做娘,养成了懂事精明的性格。本来也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直到有人给她和江家大龙做媒。
那时候,她想都不敢想。江家虽然穷,但是三个儿子称称头头,配她是绰绰有余。结婚当晚,她不好意思地问江大龙:“你怎么会同意讨我做堂客啊?”
江大龙笑着说:“我有一天打鱼回来,看到一条船上有个妹子在给妹妹梳头发。她给她扎了两个麻花辫,戴了个红夹子,索索利利,温温柔柔,我一下子就看入眼了。”
刘贵美垂着头红了脸盘。
嫁进江家后,刘贵美一直觉得是自己高攀,她心中惶恐,生怕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就成了泡影。她上孝敬公婆,下照顾弟妹,家里家外一把手,打理得聊聊撇撇。直到她生下江家的长孙板栗,她才终于挺直了腰杆,有了底气。
她生女儿毛毛那年,她爷老倌把还没成年的三妹嫁到了洞庭湖边的一个村子里,自己划着船离开了洞庭湖,不晓得去了何方。
刘贵美心里挂念,托江大龙打听了,三妹刘贵娟的夫家姓赵,原先是富农,成分不好。改革开放后虽然脱了“黑五类”的帽子,岸上不少人对“黑五类”和他们的子女依然带有有色眼镜。再加上家道中落,赵亮二十好几依然没娶到堂客。
刘贵美的爷老倌卖鱼的时候碰巧遇到赵家人,一来二去,双方就促成了这对婚姻。
三妹安稳下来,刘贵美也就放了心。
现在渔业厂要招人,她私心里想拉妹妹一把。她记得妹夫也是读过书、认得字的。小谢才小学毕业都能写会算,她妹夫好歹还上了一年初中,不会比小谢差。
江大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他还是同意刘贵美把姨妹夫赵亮带来试试看。
“等下和一龙、小谢他们好好讲,莫吵架啦!”
刘贵美哼了一声,“我么子时候和他们吵过架咯?”
江大龙噎了一下,敢情前一向在厂子里摔本子、打崽的人不是她哦?
不过这话他不好讲。最近刘贵美脾气大,不晓得是受了小谢的刺激还是受了刘姐、张姐她们的挑唆。
谢翠娥正在等杨主任给她物色人选的消息,听说他们这地方人家条件好的不愿意来,愿意来的她又看不上,很不好请人。
没想到刘贵美笑着把赵亮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