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
程时从这人身上看到了先生的影子。
或许是共同为一件事情奋斗过的人相互影响的结果。
老人没有再说任何废话，缓了缓心情，便将程时次来的主要事情说了。
“所谓移形换影，只是面貌改变并不能真正成为那个人。
子昂那老小子之前是儒家门生，却对神道一途十分有天赋。
当年布局天下，他便去了南山，若非其有手段让你神与形合，老夫这法子仍旧会被人堪破。”
“南山很特殊吗？为什么大丰敕封南岳会在那里？”
这个问题他问过南山书院的曲副山主，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南山当然特殊，那里是一尊大神仙的陨落之地。”
老人神态平静，却说出了让程时心中波涛汹涌的故事。
“都是些老黄历了，太过久远，都成神话了。
当年子昂去那里其实是很重要的一步棋。
为的就是偷取那里的神道气运，以定天元一角安宁。”
说着，老人在地上画了个四方图形。
“天元大陆，或者说天元界，便就是这样的一片土地。”
程时看着那个四方形，歪歪斜斜，并非正正方方。
老人便又在四方形上划了一竖。
“这是正南正北，右下角偏东这一块便是临州，是真正的南方。”
“什么是真正的南方，还有您说天元界？”
老人眼中带着智慧的光芒。
“听说过谪仙人吗？”
程时点了点头，“说是天上下来的仙人，投胎转世？不过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所在的这处地方，其实只是大千世界的一部分。
因为某种原因，而脱离大世界。
所谓飞升，所谓谪仙，都是从这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而已。”
程时微张嘴巴，有些震惊，老人的下一句话更加让他吃惊。
“大穗最后的皇帝陛下，其实也是个谪仙人。”
“什么？！”
老人神色中有些追思，“当年他一手促成多家门派下山，协助大穗制定新的人道，为的就是阻挡最可怕的事情发生。
天元重新回归大千世界，整个天下，山上山下都会成为奴仆。
可惜，棋差一招，有人不愿看到山上山下彻底成为一体。”
老人比先生透露的东西更多，程时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想问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所以，我们这处世界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
老人点头，“更加完整的天地，日月星辰，皆都真实。”
“真实？我们所在的这处天地，日月星辰都是假的吗？”
“是投影。”
程时难以置信，这得是什么手段才能造就这一切。
“难以置信。”
他说出了唯一能够描述此刻心情的词语。
“我初次听闻的时候，还不如你。”
程时收敛了一下起伏的心情，“你对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许宴点了点头，“我们这些当年的棋子半死不活的还有不少，你若想做些什么我可以把一些重要之人的所在告诉你。”
“让我想一想。”
程时没有立刻答应，这一路用了一月有余，他看到了不少场景。
这处世界，还太过原始，让他无法适应。
同时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又是匪夷所思的，非常奇妙的落差感。
“没关系，这段时间老夫便把移形换影之术传给你好了，日后你褪去这副面容，恐怕老夫都已不在了。”
“您……”
“时日不多矣。”
老人笑着说出这句话，神情中带着从容。
程时有些无所适从，怎么来到这里，便成了此人传承之人了。
“不用着急，先歇息几日，老夫还得让儿子去准备些东西。”
“多谢……多谢老伯。”
“也好。”
老人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但却一时不知道如何改正，只是点了点头。
“环儿，给时小子收拾个住处。”
“爹，已经收拾好了，后院西厢，大哥当年的房间。”
妇人顶着画布头巾，面带笑意，用托盘送来了两杯茶水。
“小哥儿就当这是自家里，有什么喊我一声就行。”
“多谢环儿嫂嫂。”
妇人哈哈一笑，“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你陪我家老爷子好好聊聊。他整日念叨的那些老黄历我们都不愿意听。”
程时点了点头，妇人已经退出了房间，并给两人带上了房门。
“我在这里收了两个义子，大的当年死在了外面，小的就是外面打铁的那个，名叫许成。
家里媳妇是隔壁县的，家中遭灾，卖儿卖女，那小子就花些钱给自己买了个媳妇。
有个小孙子，今年八岁，不喜读书，整日跟他爹打铁，说是要继承他爹的手艺。
我给起的名字，许长安。”
老人没有再说往事，而是给程时介绍起这家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