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徽猷殿出来, 楚言往贞观殿走去, 原本她还要去迎仙宫一趟, 幸好梅司言说圣上让她直接回去不用去向太后问安, 免得见到太后,万一襄城也在就不好了。
她跟在梅司言身后, 对阮淑妃不明的态度疑惑不已,能让她也讳莫如深的事情, 也只有圣上和太后了。太后在她前世死前就已经仙鹤云游了,所以是圣上?
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的, 明知却不告诉她。不过阮淑妃的态度让她明确她的安危是与圣上相关的, 虽然圣上要杀她没有足够的理由。
楚言向圣上问了安, 圣上看着她无奈道:“你呀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鸣惊人的,非得把人吓到了才行。”
“阿奴确实有些跳脱,圣上莫取笑阿奴。”楚言道。
“虽然楚老已经告诉我了,我也不应该当面问你,但还是想问一下:你真的确定是燕郎了吗?”圣上放于案上的手轻声的敲了一下桌子。
“回圣上,明河心意已定, ”楚言定定的说,“前尘往事皆如云烟, 明河已经放下,放不下的只是别人。”
定国公在一旁不自觉的点着头, 放不下的可不就是那些看了这么多年热闹的人。
圣上愣住, 神色一时飘忽, 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才拉回思绪,看向跪在地上的楚言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纠结,对定国公道:“朕这就派人通知张明府,下午你们两家就去送婚书吧!”
定国公和楚言跪下谢恩,虽然曲折,但也是定了下来。
回到家后,定国公让锦叔去找宫阑夕的媒人一同前往京兆尹,楚言还有事要问,便等其他人出去后,道:“阿翁还不愿意告诉我那些隐瞒着的事情吗?”
定国公顿住,微微撇开了眼睛:“怎么又问这个了?”
“我去找姨母的时候,阮淑妃也在,临走之前她拉着我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愿相信,圣上居然……”楚言存了试探之心,微蹙的眉间不可思议。
定国公震住,眼中浮现慌乱之色,张口欲否认,但紧接着就强自镇定下来,仔细思量着孙女的神色,即便阮淑妃也知道,但绝不会跟她说的,而且她若知道反应绝对不会仅仅是不敢置信。
他定了神回道:“你在胡想什么呢?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时机未到,你若听了什么流言千万莫信。”
楚言既然要打探,自然也准备好了心态,遂仍淡然道:“阿翁不愿证实便罢,总归订亲后我不能随意出门,所以以后不会再每月进宫,也离圣上远一些。”
定国公沉默,脸上一抹凉凉的笑:“你只需要知道圣上是楚家需要防备之人便可。”
楚言心里微沉,阿翁还是不愿说,她只得威胁道:“您就敷衍我吧!如果我在调查的途中出了什么事,您可就后悔莫及了。”
定国公皱了眉,没好气的说:“难道你重活一次是为了送死?”
“非也。”楚言有点气人的回道。
定国公噎了一下,瞪她一眼道:“我都说了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但是以后会说的,对了,”他迅速转移话题,“赵二郎病了,听说他在坊门前站了一夜,风寒入侵,早上被市令亲自送回去,今日连官署都无法前去,你要不要给他个信,彻底说明白?”
楚言垂了眼,淡淡道:“我早已经与他说明白了,能否想通是他自己的事情。”
饶是定国公猜到他们二人前世是一对怨偶,也想不到孙女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毕竟不一样,他还处于孙女纠缠赵怀瑾的正常时间发展里,而不是从将来回到现在重新生活,只是——
“那你就为赵相公想想吧!二郎是他的儿子,他也不希望看到二郎伤神难过呀!再说,流言蜚语伤害的不止宫阑夕一个。”当初他与子息有意为之,这才伤害了他们两个小辈,对于赵二郎,是他们楚家先对不起他,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嘲笑他败给了燕郎。
楚言心里微抽,低声道:“我知道了。”
怔怔的走回沁雪院,她在月门前看着工整的牌名回想起在赵家住的院子,原本不叫夜归斋,也不知哪一日赵怀瑾突然让人换了名字,亲笔书写了“夜归斋”三字,她记不清楚时间,却记得那时的事情。
牌匾换好的那一刻,她以为赵怀瑾改变了,他们两个要冰释前嫌了。事实上那夜他确实来到了她的屋子里,沉默的饮茶,沉默的接过青婷递去的巾帕,洗漱宽衣。
她就坐在床边等候他过来,一步一步落地无声,却是她熟悉的节奏,她能感受到的轻微细动。他在她身边坐下,属于他的小苏香在沐浴后还有淡淡的味道传来。
随后两厢无言,楚言不敢发出声音,怕哪一句说不对了他就走了,连呼吸都放的极轻。
屋里很安静,她渐渐不安起来,刚要说“安置吧”就见他站了起来,他往外走去,还说两个字,是什么呢?
楚言顿时觉得头疼,怎么会忘了呢?怎么会忘了……她停下脚步,不知不觉竟然在沁雪院前转了弯走到了鱼潭这里,红色的锦鲤在水里悠闲地游动着,一袋鱼食放在潭边的草丛里,她拿过来抓出一把鱼食洒进水里,锦鲤立刻聚到一起砸吧着嘴吃起来。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站起来时腿都酸了,头也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