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心头汪了一炉火,看着罗曼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拢在袖中的手,激动得一遍遍紧握再一遍遍松开。
这样大胆又冒险的法子,侯府的谋士不敢想,想了也不敢说。毕竟陈家以忠治家,以此屹立百年。谋算圣心,这在陈家是大忌!
陈墨却没觉得罗曼是要动他陈家根基。他出身便是显贵,从小出入皇宫,五岁选为皇子伴读,和所有皇子一起读书,一起长大。
他了解太子的德行,也清楚姜家的嘴脸。从私心来说,他看不上仗着身份暴虐无度的太子。一想到往后要为太子那样暴虐且以百姓为刍狗的人卖命,他便胸闷气短,贪杯买醉。
所以,就算惹急了姜家,惹急了太子,又如何呢?
“以往只觉得姑娘纯真无暇,甚是乖巧可爱。今日听了姑娘一席话,才知道姑娘才思过人。若不是久困别苑,怕是……”
他认真看着罗曼的眼睛,要将罗曼的所有反应都收进眼里。若她急着撇清关系,化用庄亲王的名头施恩,那和宫中的手段也没甚区别,也不过就是聪慧些罢了。
罗曼以茶代酒遥敬了陈墨一杯,毫不谦虚的笑道:“以伯府往日的无情,我们能顺利从晚照苑回到伯府,还金尊玉贵的当着主子。要谦称愚笨,便是侮辱公子才情;便是将一切都归于阿哥头上,也着实牵强附会了些。
小女子不才,却也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自小得父亲悉心教导,又比同龄人多经历了些精巧算计、人心沉浮。
虽说比别的女子多几分自保的本事,却也更明白人心至诚的金贵处。”
罗曼喝完了茶,冲着陈墨真诚的笑:“勾心斗角,是朝臣的事。我崇尚的倒简单得很——大道直行,阴谋诡计到底是小人所为,被众人鄙夷又如何统率众人?”
一句‘统率众人’险些将陈墨从椅子上惊弹起来。这样大逆不道、野心勃勃的话,她怎么敢在人来人往的茶馆里……
“公子想到哪里去了?”看着陈墨的反应,罗曼咯咯笑了起来:“我堂堂伯府,少说也数百人之众,我要统率他们,也得花费不少心力。”
她说得坦坦荡荡,眼神也是明媚清澈。可陈墨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大道直行,她要陪着庄亲王坦坦荡荡的走到人前。从统率一个晚照苑,到一个伯府,再到一座王府,甚至是,那不可说的高处!
“那秦王呢?”
陈墨的话没问透,罗曼却懂他的意思。也知道陈墨是误会了庄亲王,以为他野心勃勃,想要自己去坐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在庄亲王身边呆了一辈子,罗曼比谁都更懂他的心,可王爷对秦王和德妃的那份诚挚,由她来说不合适,也不足以取信于人。
所以罗曼笑了笑,答非所问道:“父亲去后,我们一支搬去晚照苑避难。母亲伤心不理世事,妹妹年幼娇憨不能自立,我也彷徨不知所措,心神难守。那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地方,若没有兄长,我们都不一定能活下去。”
她收了笑,认真看着陈墨的眼睛,道:“这样的兄长,他要什么我不能奋力为他拼一拼呢,便是要我的命,我也能笑着给他啊。”
陈墨讶然片刻,而后便是肃然在心间升起。
他知道,罗曼说的是自己,更是庄亲王。他不知道才回到伯府的罗曼怎么能对庄亲王那么了解,更知道现在的罗曼根本没有替庄亲王说任何话立场。
可他就是信了,信庄亲王无心高位,信他一心辅佐秦王,更信他们的大道直行。
“罗姑娘放心,姜家的铺面放出来多少,蔡家便为圣上吃进多少。”
这下,换罗曼吃惊了:“这么大的事,不用和侯爷商量吗?”
“自然得父亲同意才行。”陈墨回望着罗曼,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姑娘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有把握。”
罗曼便笑了:“如此,便拜托了!”
两人举杯,碰杯的脆响声中流转着无法言说的信任和默契。
到底是君子之交,陈墨便是再对罗曼有心心相惜之感,也不好在茶楼里和她久呆。
再品一盏香茶,陈墨便告辞离去。
他不好明着留下随从保护罗曼,可到底是不放心,转出泰和楼之后便和赶来保护他的随从联系上了,暗中留下两个护着罗曼。
因着没有人手,码头上又正是车水马龙、人员庞杂、纷乱的时候。是以,也不敢乱走,失了银子让小二等在码头上接古权。
约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二便带着瘦脱了形的古权上了楼。
“姑娘!”古权一双眼睛亮得出奇,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罗曼,满腔热血和兴奋怎样压都压不住:“我从来没这么痛快过,这一路砍瓜切菜般走过来,痛快,实在是痛快。”
便是难掩激动,他也没忘了礼仪分寸,紧着朝罗曼行下一礼,又谨慎的看了看左右茶室,按下心中喷薄而出的话语,道:“其中详情,等回去再和姑娘细说。”
罗曼心中也美滋滋的。不消细说,光看古权的神情,她也能猜到其中畅意。能让被折腾得瘦骨嶙峋的古权喊一声痛快,能让从不在意名利的的古权眼睛放出灼热的光,只能是结有深仇的姜家被整治得够惨,他以蝼蚁之身看到了撼动姜家这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