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安抚好罗兰,又去拜见了大伯娘,收获了无数秘而不宣的担忧和摆在明面的安慰心疼。
看着罗曼越发明亮的眼睛,大夫人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的问道:“陈家公子……”
罗曼知道大伯娘在担心什么,因此也体谅她含在嘴边问不出来的为难,轻轻笑道:“满京城都知道陈公子性情高洁,最是君子。我以弱女之身在码头被人欺打,他遇见了,救我是常情;不救我,才会引人遐想。”
大夫人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更认真的看着罗曼眼睛,半晌后严肃了神色,直言道:“这个家,对不起你们一房的人和事不少。便是我,也不能摸着良心说一句‘问心无愧’。
以往,我趋利避害,总想着往更有利的一方靠,对你们多有怠慢。便是你们从晚照苑重新归家,我也存着顾虑……”
看罗曼没有要出言宽慰她的意思,大夫人神色更正,毫无顾忌的将真心掏了出来:“过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说出来都是伤痛。你既然肯带着家人回来,便也将自己一家绑在了伯府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罗曼收起乖巧,认真的点了头,大夫人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大伯娘不要求你坦诚相待,但你和琛哥儿的一些事情,一些打算,也该给大伯娘通个气。”
在回宣毅伯府之前,罗曼其实就已经想过了这些问题。
以四房和伯府的龃龉,和所有人同气连枝是不可能。可若和谁都不睦,也是大事难成。以往,罗曼只看重二房。至于大房,只要不捣乱也就行了。
往日里,大伯娘虽也和罗曼他们亲近,可仔细一看就知道存着打算。她今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在罗曼意料之外。
“大伯娘想好了,当真愿意和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起赵崇安说的‘大伯娘是铁了心要救她’的话,罗曼脸上的神色和煦起来:“今年春闱,大哥好像失了些斗志。家中和大伯本人,到处在托关系,好像要走晋王的门路?”
大夫人神色僵了一下,片刻后便又释然开来,坦荡道:“坚哥儿也是当爹的人了,眼看着科举这条道走不通,他自己着急,家里也是担忧,难免要替他奔走奔走。”
见罗曼脸色无异,又接着道:“伯府如今的境况,本该攀不上太子一系。可如今秦王出彩,太子落难。晋王才能斜着看筠儿两眼。”
提起这茬,大夫人脸上有些难堪,好在片刻后便压下了:“晋王府炙手可热,便是太子被罚,也没影响到他分毫。
坚哥儿在京城也没什么名气,便是看着琛哥儿的脸面,也只说让坚哥儿去王府当差。一问差事,却是给典乐打下手……”
典乐,说起来也是正经官职,负责整个王府的音乐、舞蹈。可这样的官,别说往后怎样升迁,便走了狗屎运升上去了,能升成什么?
何况四皇子还只让坚哥儿给典乐打下手。坚哥儿好歹也是正经的举子出身,这样的职位,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罗曼一听就明白了,她将端着的茶盏放下,为难的看着大伯娘道:“能进晋王府,到底也是晋王给了脸面。王府职位短缺,一时没安置妥当大哥也有可能。”
大夫人艰难的点点头,笑得很是勉强:“我们都知道自己的斤两,更知道王爷那样的贵人儿,哪怕是身边的丫鬟,也是一查再查严格筛选。坚哥儿能进王府,那也是托了祖上的福。”
既然想上罗曼的船,大夫人收住了后面无尽的场面话,直白道:“可这些话,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咱们一家人掏心窝子,那说法是:晋王没见宣毅伯府放在眼里,更看不上琛哥儿肚里那点墨水。
既然看不上,咱也不想去吃那嗟来之食。别说眼前还有庄亲王和秦王可以依靠,便是没有,咱们一家子拧成绳总成闯出条路来。”
大夫人一脸坚毅,显然是深思熟虑后下定了决心。
罗曼一眼却明白大伯娘的处境:宣毅伯府虽说还能再续一代,可那爵位到大伯父这里也是到了头了。
大伯父若是个能耐的,也能在伯爵位置上将宣毅伯府发扬光大,为孩子们奔出条前程。可惜他从来就胸无大志,几十年来也未逼迫自己学出点官场沉浮的本事,经营点维护地位的同僚、人脉。
用他的话来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呢,能饿着伯府的孩子们了?再说了,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世上那些没被封官入朝的,还不活了?”
大伯娘听着这话,心都冷透了。
在城隍庙讨饭和在朝堂上听用,都是活。可这活与活之间,能一样吗?
若是生在市井,出身贫寒也就罢了。孩子们明明生在了伯府,得无能成啥,才会活成乞丐?
这些年,大伯娘能使的法子都使了,吵架吵得夫妻间的情分都淡了。她吵不动了,也知道怎么吵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再看自己的儿子。眼看着年纪就不小了,小孙子都能帮忙跑腿了。他却还是跟着媳妇儿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这么些年,说是寒窗苦读那是抬举了他,是家丑不可外扬。关上门,谁不知道坚哥儿前脚进进了书房,谢氏后脚就进了厨房,不出半个时辰,必然借着给大爷送吃食点心的由头也钻进了书房。而且这一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