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承乾宫内跪了一地的人,却只能听见尤万山响亮而略带悲凄的声音。
“朕在位二十余载,励精图治,我大燕一直稳固繁荣,百姓安乐。大皇子三岁夭折,二皇子为长,朕于天宝十二年立嫡长子单子隐为太子,十余年栽培,十余年观察,发现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无兄弟友爱之意,结党谋权,心狠手辣,实难托付祖宗之宏业,朕深思熟虑,痛心废除太子储君之位。晋王单连城南征北战,鞠躬尽瘁,博学多才,雄韬伟略,深得百姓爱戴,实乃储君之不二人选,即日起,朕传位于晋王单连城,望其宏扬祖宗之基业,保大燕百姓千秋万世,永享太平。钦此!”
这封遗诏,字字血泪,由尤万山念出来,句句都能那般沉痛,可想而知,单烨在拟诏书时,是怎样的一种痛。
而这一道诏书,是最直接的那根导火索,使得一连串的变故终于不可控制地发生了。
听诏书的有一屋子的人,可是大家都听出来了,这道诏书打的只是一个人的脸。
诏书念完很久,单子隐都还跪在地上,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皇上,太子哪里错了?您怎能如此?”
到底还是女人沉不住气,单子隐还没说什么,皇后就忍不住质问起来。
皇上的话从来不可违抗,哪由得人去问为什么?他这一辈子下了那么多的旨,他的旨意要过不少人的命,若是人人都问他为什么,那他岂不是太累?
可是皇后问了,问得近乎强势。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从前,大家在皇上跟前说话做事无不小心翼翼,但如今,皇上已然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老虎,不具攻击性和杀伤力。
所以,皇后不惧了。
皇上会做出这番决定,云七夕也没想到,看皇后那般激动,其实她想说,他与单连城并不想要那皇位,但如今既然是皇上的旨意,不接也得接下。不过,她若真的在这个时候这样说,皇后会气疯吧?
为了避免内乱和兄弟争斗,皇上想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一锤定音,这是他活着唯一还可以做的事。他并不会知道,这道违背了某些人意愿的遗诏,才真正点燃了他们兄弟之间正面的战争。
僵跪了半天的单子隐终于缓慢地直起了身子,在所有的目光注视中站了起来。
他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平静得就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一步一步朝着主位走去,眼睛盯着单烨,他是自己的父皇,当年他一手封了他,今日他又一手废了他。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单烨胸口起伏,尽量将眼睛睁大,维持着自己的那份属于帝王的威严。
“是不是不服?”他问他。
单子隐唇角噙笑,盯着自己的父皇。
“为什么?”
“为什么?”单烨低低重复,似是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
“皇上,您喝口水。”尤万山贴心地递过水来,服侍单烨喝上了一口。
单烨这才转眸,不知盯着何处,沉沉说道,“打小,朕就知道你是你们几兄弟中最有野心的那一个,朕以为,给你想要的,你就会知足和感恩,哪知你仍然容不下自己的兄弟,先是逼朕流放了聪儿,后又一再地陷害连城,你以为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朕通通不知么?朕只是在给你机会,希望你有一天能改过自新,哪知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非要将他们一个个赶尽杀绝。都是朕的儿子,朕岂能容忍你如此?”
听着单烨的这一席话,单子隐竟然笑了,“原来父皇早就看儿臣不顺眼,想废了儿臣了,那父皇为何不早些这样做?非要等到现在,不嫌太迟了么?”
单烨冷冷地盯着他,大概是被他这态度给气得,胸口起伏得很快,还猛地咳嗽了起来。
尤万山急忙上前,替他顺着气。
“皇上,保重龙体啊!”
单烨冷冷一哼,“朕就是要等到临死才改遗诏,朕就是要让你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
单子隐突然大笑了起来,似是听到了他此生最好笑的笑话。
而他此时的言行在众人看来实在过于张狂,那笑声也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二哥,父皇旨意已下,你就不要再气父皇了。”单景炎实在忍不住出口劝道。
“是啊,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单宝珠也忍不住质问。
单子隐的目光一一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凄笑着直点头。
“好,你们都是父皇的好儿女,只有我,我不孝,我无忠君爱父之念,无兄弟友爱之意,我十恶不赦。”
他喃喃重复遗诏上对他的讨伐,越重复越想发笑,可当他笑着再次看向自己的父皇时,神情却有些悲凉。
“父皇,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立我为太子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我,防着我,我真是怎么也没想到,父皇,原来你真正防的人是我,你防了我一生,父皇,你竟然防了你的儿子一生,哈哈哈哈……”
他笑着,从尤万山的手里夺过了诏书,盯着上面的内容,再次发笑。
单子隐此时的状态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