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萍水相逢的童子。」
「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胡忠懋冤啊。唉,兔死狗烹,兔死狗烹。
向来如此,向来如此。」
他低下头,看着杯中倒映的苍颜,恍惚中看到了当年在军中的往事。
宁清尘知道,徐渭越老性子越是孤傲冷峭,越发狂放不羁,其实是典型的受创性人格。
这既是徐渭本性骄傲,也是因为心理疾病。
可是这个心理病人,今日在朱寅面前,却表现的很正常。
这说明什麽?说明朱寅刚好是他的药。
没错,对于心里病人而言,某个人也能成为他的药,而且还是很重要的良药。
朱寅问道:「先生见多识广,目光如炬,以先生所见,我大明之忧患,
当在何处?」
这个问题,徐渭似乎早就思考过。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以我所见,大明之忧患有三。一是无地可耕之民越来越多,而富者田连阡陌,数十年后,怕是有黄巾之祸。」
徐渭向来敢言,这种话就是毛毛雨。
「二是倭寇之患。当年倭寇之祸,日人国内尚且纷争不已。如今听说日王一统,实力倍增,怕是会大举进犯。十年之内,恐有强敌渡海而来。」
「三是北患。夷狄畏威而不怀德。只要汉道衰,必然胡道昌。数十年内,若内患一起,则外患难制也。两宋之危,殷鉴不远啊。」
朱寅闻言,心道不愧是徐渭啊。
巍巍华夏,大才何其多也。只要朝廷善于任用,何愁国家不兴旺?
可惜当权者都是贪如羊丶狠如狼丶蠢如猪。
徐渭这样的人才都能八次落榜,成为科场上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朱寅肃然说道:「先生,寅初到江宁,立足未稳,无人出谋划策,指点迷津。想拜先生为西席,以师礼相待。」
徐渭何等聪明,哪里不知道朱寅的意思?
这是变着法子养着自己。
此子既有大志,也有仁心,将来不可限量啊。
徐渭看着南方道:「稚虎小友,我不过是老迈落魄之野士。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行将就木之人,不知哪天就客死异乡,不得归葬故乡,难堪为用了。」
朱寅知道,那是绍兴的方向。
绍兴自古名士辈出。在这稽山镜水之间,徐渭犹如大月悬空,照耀千古。却被晚明的阴霾浮云遮掩,不为时人所重。
徐渭不像一般文人,他有股英雄气,有古士之风。可惜英雄失路,托足无门。
朱寅道:「我在南雍有个同窗好友,也是我的忘年交,年近五十,名叫商阳。他说当年曾在胡忠懋公幕府,认识先生。先生可识的他麽?」
徐渭神色一动,「商阳,商昼明?他在南雍读书?」
朱寅点头,「先生可愿见昼明兄?」
徐渭叹息道:「唉,昼明也是可惜了。想不到,他年近半白,还是个老监生。当年我和在幕府共事多年,无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
「也罢。稚虎,我想见见昼明。」
朱寅笑了。
「那就请先生随我去寒舍暂住。用不了多久,先生还会见到一位故徐渭不禁好奇道:「却是何人?」
朱寅笑道:「先保密,先生以后就知道了。」
徐渭哈哈大笑,神色很是畅快,却也不问。
朱寅却是眼睛一转,问道:「我听说,有人猜测先生就是兰陵笑笑生。
先生就是兰陵笑笑生吧?」
徐渭一惬,目中异色一闪即逝,随即说道:
「先保密,稚虎以后就知道了。』
PS:这章真是又难写,又不好看。但又不能省略。好在总算写完了,今天只能这麽多了,只靠这点书友的订阅和月票支撑着我,唉。大家晚安吧。